近来,有几个朋友问,公号文字为何很少更新。
面对关心,只得如实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武汉疫情、西安疫情的时候,都是愿意说叨几句的。讲点自认为诚恳的道理,多少能实现倾吐后的自我和解。
武汉和西安的遭际,一再被复制,所涉城市愈来愈多,且每况愈下,进而形成困顿与艰难的日常化、大众化和实践化。
“新闻标题和报道,在我的早餐桌上流满了血,世界的伤口,和培根面包的气味混在一起”。
我并非有“负性信息偏好”。常常应景的,是《阴雨国》里的这句诗。
那些无端逝去的鲜活生命,那些尊严被踩踏的居民,那些莫可名状的权力傲慢,总是在公众努力平复心态的时候,纷至沓来,重复演绎。
虽然暂时没有真正地经历这些创伤事件,却有了创伤体验。
物伤其类。越来越多的人,不可避免地产生替代性创伤。
个体的渺小感、世间的无常感、对命运的不可掌控感等体验,正日渐将我们淹没。
面对宏大公共事件产生的无力感,似乎个人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无甚意义。
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并不怕困难。经常身处困境,多少都还抱有一种或一线希望,即在未来不太远的地方,当下的状况是可以改变的。
眼下,有的更多是无奈。即当下的困难,不是临时的短暂过程,与个人的任何努力也都无关,即不管你如何努力,此种困难都不会轻易结束。
且在全景敞视主义的环境中,周边无处不在的监视目光,让你对于强制性干预或绝对性规训,不可置喙。
我们甚至开始变得不愿意调侃和自嘲。
记得作家王蒙讲过一个故事。他曾下放新疆伊犁16年,担任过红旗公社副大队长。有一次,大队民兵抓到一个偷东西的人。
大队干部审问这个人:你怎么偷东西?你受谁指示,受了谁的影响?
那小偷把头一低说“刘少奇”,全场都乐了。
大队长说:你偷东西不对,但是要有认识,我就知道你受刘少奇影响,要不能上这里偷东西?
王蒙由此得出一个认知:荒谬可以变成故事、变成笑料,变成段子,总之变成乐。
而面对眼下的种种,越来越多的人,连“受西方敌对势力影响”之类的段子,都懒得编发了。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王蒙转述另一位作家毕淑敏的一段话:“政治有时候会歪曲生活,生活有时候会淡化政治,会解构政治”。
不知为何,今天很多的人们,已无言说欲望,包括段子式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