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 2023年03月28日
习近平安排丁薛祥（前排右一）为马英九「接机」，看似是给了马英九足够的面子。 （美联社）
尽管在行前强调「客随主便」，但马英九前总统心中对于其赴中参访所能迎来的接待「规格」只怕有着彻夜难眠的期待。毕竟他当年可是「见过习近平」的「那位先生」，而近期中国国台办主任宋涛又「从里长到和尚、副主席到台商」的挨个把愿意赴中的台湾人见过一面──「马先生」再怎么样，也该在这两者之间尽可能地争取一个够高的规格，能摆脱「矮化」质疑最好，但更重要的是不要让他的期待感与自尊心受创。
人家可是都愿意不顾台湾社会因宏国事件的情绪沸腾也要来跑这一趟了，「客随主便」、「客随主便」──看似潇洒的随缘其实是一声声对中南海高层的急迫呼喊，真正的潜台词是：「拜托，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别让我太难堪，好吗？」。
于是，就在马前总统于中国操作宏都拉斯与台断交，朝野政党（除了国民党以外）几乎皆认为此时不宜访中、恐沦为中国「统战」操作并向国际释放错误讯息的巨大争议中，仍执意展开其「祭祖与两岸交流之旅」下。中方看似总算释出了第一个让他「够有面子」的大礼：在马登机不到九小时前，传出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丁薛祥亲自「接机」。
尽管到最后，真正出现在上海浦东机场的是国台办副主任陈元丰，和上海上海市台办主任钟晓敏、副主任李骁东等官员，落差不小──原先预料是「元首级接待」，最后只剩「旅客级接待」，想必马前总统心中是满怀失落──但也请马前总统不用太难过，如果真的是丁薛祥出马，背后所隐含的意义、动机与未来可能的发展走向，恐怕都不是马前总统可以应付的了。
一、习「亲信中的亲信」，让马看见「马习二会」的美梦契机？
关于丁薛祥你最应该要知道，或许也是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他是习近平的「亲信」。虽然目前他高居排名第一的副总理、常委会中排名第六的国家领导人，但他过去十年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习近平的幕僚长，担任习近平（总书记的）办公室主任，后升任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等职；早年在上海时期就当过习近平的政治秘书──2022年「二十大」后突然「跳级」成了国家领导人，今年「两会」后又成了副总理，两次都跌破不少人眼镜，也再次验证习近平「独揽大权」、要求「忠字当头」、「小圈圈用人」又缺乏安全感的典型独裁者风格──而对丁薛祥而言，说他是习「亲信」可能太过模糊，「亲信中的亲信」或许才是更准确地描述。
如果习近平真的安排丁薛祥为马英九「接机」，看似给了马足够面子──丁薛祥毕竟是当前中共（理论上）最有权势「七常委」中的一个，但丁薛祥又不管对台事务，过去也非国共两党交流中的常见身影。选择丁薛祥的原因，会不会正是藉由他「亲信中的亲信」的身份，向马传达来自习近平个人「最诚挚的问候」（或者还有其他传话呢？）；同时也代表着「卸任台湾地区领导人首度访陆」这样一个「历史时刻」，习并无意让其他常委有抢走自己功劳与风采的机会，而让马英九一下飞机就立刻看见丁薛祥这个「教主分身」（从对「历史地位」的执着来看，习和马真的是哥俩好）呢？
以及，最重要的，如果看见了形同习近平「分灵体」的丁薛祥，恐怕又会给了马英九其魂牵梦萦的「马习二会」，一个若有若无的盼望。马英九可能也会因此而更容易被控制吧？毕竟，我们都知道，为了能获得中共欢欣与「重逢习近平」，「马先生」的言行总是能有多贴心，就有多贴心。
二、给马「礼貌但无涉外交」接待，下一站是王沪宁的「民主协商」？
根据中国官媒曾刊登的「国家元首出访常识」文章显示，「接机」部分：「按照外交礼仪，主人身份要与客人相差不大，同客人对口、对等为宜。有时候也不完全对等。」
但显然，马英九在中共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他想像中或期盼里的那样高；才派了国台办副主任这样不伦不类、简直是「羞辱糟蹋」的层级来迎接马英九──但我们还是要帮马前总统说几句话：毕竟，中共目前所能争取的愿意「自动配合、客随主便」的卸任台湾总统也就只有这个了，不满意也只能将就，你们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往后的日子，还请中共多拿出一点诚意与善意，好好让马英九能够「宾至如归」，才不枉费我们家马前总统对你们那么一往情深。
尽管丁薛祥没有出现在浦东机场的那头，但如果中共想要给那不惜唾面自干、对习近平推崇之至的「马先生」足够的礼遇，如同在其出访前并传出的各地省市政府精心准备「礼物」来欢迎马「认祖归乡」、地方民众与学生「热切期盼」甚至是自发为马家祖坟「修桥铺路搭平台」（「知道你要来扫墓，所以我们先帮你扫一遍」的概念？），大概还要再重演「连爷爷，您终于回来了！」的老旧戏码──的话，过去跟外交事务毫无渊源的丁薛祥，也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回收利用的概念？）；马前总统也不要太气馁，你绝对不仅仅只值一个陈元丰！未来还是有机会的（突然变安慰失恋者大会）！
而比起与台湾或外交事务毫无渊源的丁薛祥，或许我们更该关注的是，下次（也许是马英九，也许是其他国民党高层；可能是2024年选后，也可能就在这次的「客随主便」过程中）会不会就是负责主导涉台事务的全国政协主席、政治局常委中排名第二的王沪宁？王沪宁精心为习近平擘划的「中国梦」，以及暗地陆续展开的「民主协商」与「统一后安排」，如果能得到马英九这样「具代表性」的人物加入或唱和，那将成为中共对台统战宣传的一大利器，甚至有可能是宣称「民主协商完成，开始启动统一」的恶梦开始──目前看似遥远或荒诞，但温水里的青蛙，也正是「一步一步踏入死亡的界线」的，不是吗？
三、未来「香港地狱」的执行沙皇，预言台湾的悲惨下场？
马前总统该庆幸，丁薛祥没有在班机舱门拉开的一瞬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另一个有趣的细节是：丁薛祥从今年3月中旬起接替韩正成为「中共中央港澳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将主管港澳事务。在中共「国安法」恶法的全面控制下，已几乎将香港的民主火苗与公民社会完全摧毁，彻底从「一国两制」的谎言沦落至「一国一制」的地狱后；中共仍对台湾高唱着「一国两制」、「香港模式」、「爱台者治台」等不变论调。
在中共眼里，台湾未来的下场自然是跟香港一样－－甚至需要「清洗」或「再教育」的程度只会更深更狠而已，绝不可能更加宽容。丁薛祥成为新一代的「港澳沙皇」后，无疑将会一手继续执行着习近平「止暴治乱」与「爱国教育」的对港铁腕统治──而这一切正是台湾若不幸落入中共魔掌后，最写实与基本的下场写照。如果特地由主导「港澳事务」的丁薛祥对马英九笑盈盈地伸出「友谊之手」，这样的画面到底又传达的是讽刺，亦或看似魔幻却再写实不过的惊悚预言呢？
无论是陈元丰还是宋涛、丁薛祥亦或王沪宁──我们还是想请问，那预料在未来的十二天里，将沉浸在中共精心安排的「超高规格接待」与无所不在的统战阴影中，因又完成一项「前无古人」的「历史地位」而感到飘飘然的「马先生」：尽管你买了中国国际航空的来回行程，预计将一路「吃好睡好」；但你留给两千三百万台湾人的，却可能是张通往地狱的「单程机票」──你是否知道？又曾经在乎过吗？
※作者为台大国发所硕士、政治及文字工作者、前陆委会机要秘书、民进党中国事务部副研究员。
来源：上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