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HANG CHE, AMY CHANG CHIEN

在上海,一场守夜活动演变成街头抗议,许多人举着白纸,展示了不言而喻的反抗姿态。

在北京,清华大学学生以俄罗斯物理学家亚历山大·弗里德曼设计的数学方程式为标语,弗里德曼的中文发音与“自由人”(free man)相近。

在中国受到压制的互联网上,正面信息比比皆是,负面信息被抹杀,这让抗议者诉诸讽刺:他们写上满屏的“是”、“好”和“对”等字以表达不满,同时逃避审查。

这些难以捉摸、富有创意且通常含有讽刺意味的信息,代表了上周末中国各地抗议活动的基调,疫情暴发近三年,民众对封锁措施的怒火迅速演变为多年来针对中国当局最大胆的异议表达事件之一。

一些抗议者甚至直接谴责当局,有时还发出惊人而直白的批判,甚至要求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下台。但在这个当局几乎从不容忍公开异议的国家,许多人选择了更微妙的沟通办法,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上海、北京等城市出现的白纸。

官方称,周四西部偏远地区新疆的火灾造成10人死亡,此后至少十几座城市爆发了抗议浪潮,许多人质疑是将人困在家中的新冠封锁导致了悲剧发生。示威者用白纸——中国葬礼普遍使用白色——哀悼死者,并表达出能让无数深受疫情管制之苦的民众不言而明的愤怒。

无字纸张的展示“意味着‘我们是无声的,但我们也是有力量的,’”29岁的电影制片人海兹尔·刘(音)说,她在周日参加了北京亮马河边的守夜活动。

周六晚间,哀悼者也在上海的乌鲁木齐中路举起白纸。一位居民说,这些纸张本来的意思是要告诉警方,聚集在一起的人将用沉默哀悼逝者。

但随着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悲痛和沮丧转变为问责政府的更广泛呼声。到深夜,数以百计的抗议者都自带白纸,高举起来,喊着解封的口号。

“民众有一个共同的诉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互联网自由研究员萧强表示。“他们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当局也知道,所以人们什么都不用说。如果你拿着一张白纸,那么人人都知道你想说什么。”

一些抗议者告诉《纽约时报》,白纸的灵感来自苏联时代的一个笑话,讲得是一位异见者因在公共广场散发传单而被警察质询,结果发现传单上什么都没写。在被问话时,这位异见者回答说,不需要写什么,因为“人人都懂”。

2020年,在镇压异议的国安法通过的前几天,香港的反政府示威者也用过白纸抗议。当时官员和警察一再警告不准高喊政治口号,城市里的抗议涂鸦也在被抹去,许多人就在商场举起了白纸。

在中国新一轮的抗议中,白纸抗议的视频和图片在受到严格审查的中国互联网之外迅速传播开来。周末,“A4革命”(A4Revolution,A4指的是纸张尺寸;中文也称“白纸革命”)的话题开始在Twitter上流行。在Facebook和Instagram,有用户将头像改为白纸以支持抗议者。

一些情况还给抗议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一份似乎由中国最大的文具公司之一发出的声明在网上流传,称该公司将暂停销售A4纸,以“维护国家安全稳定”。该公司被迫在其社交媒体账号上宣布这一信息为捏造,公司在正常经营。

这些抗议的无声反抗表面上看起来往往无伤大雅,导致警方难以辨明其性质到底有没有越界。

周日下午,一名戴眼镜的男子在上海一家商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在附近的乌鲁木齐中路,另一名男子站在马路中央,向天空举起一朵花。“有什么好怕的?”他反问正在用手机拍摄的旁观者。

他很快被一群警察制服,并被押入一辆汽车。

迄今为止,中国当局仍对抗议保持沉默,然而周日从上海传出的照片显示,三名身穿建筑工装的男子抬走了“乌鲁木齐中路”的路牌,那正是抗议发生的地方。

到周一,被摘下的路标本身也变成了米姆。著名唱片《艾比路》封面的恶搞图在网上流传,正在过马路披头士乐队手里拿的正是那块乌鲁木齐中路的路牌。

“这是审查机制自食其果。是他们造成了这种局面,”萧强说道。“当人人都受新冠封锁之苦,当愤怒情绪已经如此普遍,那任何米姆都能一炮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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