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经常听到大陆民众抱怨：政府掌控着他们的饭碗、上学、工作、养老、保险等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他们无力反抗政府的暴政；也经常看到中共官员对民众威胁恫吓：你不要跟政府作对，否则将影响到你的工作和子女上学等等。其实，他们所表达的是同一个事实一一中共的”制度性依附”。

什么是”依附”？从社会学的定义来讲，”依附”是指个人的社会生活是附着在某种社会体系和规则中的，并依赖这种体系和规则实现其社会存在。比如，古代奴隶制的依附特征，是典型的”人身性依附”，奴隶是作为奴隶主的私有财产而依附于奴隶主，奴隶的社会存在是通过这种人身依附而实现的，奴隶没有任何人身自由。封建农奴制的依附性，则主要表现为”经济性依附”，农奴依附于庄园主的土地上，庄园主通过土地租约关系奴役农奴的劳动，以地租的形式剥削农奴的劳动果实，农奴有一定的人身自由，但无经济独立性。而中共统治下的依附特征，则主要是”制度性依附”，即：中共通过建立严密的制度网络，将全体社会成员笼罩在里面，这既包括基层民众，也包括上层权贵，所有社会成员都通过对这个制度的依附和顺从来实现其社会存在。中共的”制度性依附”，融合了”人身依附”和”经济依附”的精华，是共产极权的现代奴隶制的标准范本。

我们讨论中共的”制度性依附”，重点是放在民生领域，即社会生活领域，没有涉及中共的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司法制度、军警制度、及各种基本的经济制度，尽管这些制度都是产生中共的”制度性依附”的基础，但对于分析和认识这种依附性显得大而不当，太笼统而宽泛，不容易厘清”依附”的特征和边界。

中共的”制度性依附”主要由五大部分组成：

 1、”户籍制”(城乡二元制)。”户籍制”是在地理空间上，将一个人是”何方人氏”的地域属性实行划分管理。中共自1958年公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以来，中共国的居民就被划分为”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两大人群，从此开启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城乡二元制体制。”户籍制”最邪恶之处在于：它强制性的将全社会划分出低等劳动阶层和高等食利阶层的二元社会，将社会的绝大多数成员(农民)，强迫限制在固定的土地上接受劳役，既不许他们自由迁徙，还要疯狂掠夺他们的劳动果实，去供养另一部分食利人群。农民的奴隶化，奠定了中共权贵剥削阶层的制度基础。在中共的”制度性依附”中，”户籍制”是骨干架构，其它依附制度都是从这个架构中衍生出来。在上世纪的”三年大饥荒”的旷世灾难中，”户籍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2、”身份证制”。中共于1984年开始实施”身份证制”，并推出第一代身份证。”身份证制”是以”户籍制”为基础的细化延伸，是便携式的简化户口本，它起的作用是在社会生活的流动性范畴中，全方位定位和监控个人的活动轨迹。在中共国，一个人如果没有”身份证”，他(她)就会失去从生育、教育、工作、到养老保险的人生全链程的保障。因此，在中共的”制度性依附”中，”身份证”既是个人身份的确认，又是党国便于监控和管理个人社会存在的编号，特别是在”大数据”系统中，身份证提供的信息，是”大数据”实施监控的重要依据。

 3、”官本位制”。它是在社会关系中划分出”官”与”民”两部分，是对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身份地位的划分。”官本位制”并不是一项具体的国家制度，而是中国封建王权体现在传统文化中的统治理念，被中共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在中共的”制度性依附”中,”官本位制”起着文化护垫的作用，它是”民不与官斗”的宿命观来源。因此，”官本位制”是中共国的社会差序结构在官家文化中的法统象征，也是社会分层固化的钢筋水泥，更是训诫各阶层社会成员安份守己的潜规则。

4、”皇粮制”。所谓”皇粮制”，就是吃财政供养的”铁饭碗”，它主要包括党国体制内的”事业编”(公务员系统)+”企业编”(国企系统)，在这个范围之外的统称为体制外的”编外人员”(即所谓社会闲杂人员)。”皇粮制”是在就业谋生的职业上，进一步将社会人群划分出三六九等的分层结构。由于”皇粮制”造成体制内外在待遇、福利、荣誉、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巨大差异，使体制外的人拼命想挤入体制内，体制内的人则想方设法要保住”铁饭碗”，并费尽心思在体制内钻营。体制内外的这种悬殊落差，让”皇粮制”对社会人群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和”粘附力”，因而是中共政权保持稳定和实施维稳的基石之一。

 5、”株连制”。”株连制”并非是中共的发明，它最早起源于中国古代夏商时期的”族刑”，正式确立于秦朝的”商鞅变法”。这是古代统治者发明的一人犯罪、亲属连坐的严刑峻法，以威慑民心。由于中共本质上是与民为敌，视民众为仇寇，所以中共崇尚法家，历来倡行严刑峻法，这其中，”株连制”就是中共借鉴和运用最广泛的严刑峻法之一。虽然中共治下的”株连制”，不再有”夷三族”、”诛九族”的内容，但中共对”株连制”的运用、发挥和创新，对民众的波及面和威慑影响，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某个人如果在政治上被政府视为敌人，他(她)的工作、收入、待遇、福利、教育、社保、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部受到影响，他(她)的妻(夫)以及上至父母下至儿女均受到牵连，他(她)的旁系亲属也受到波及。”株连制”对民众的祸害，在”文革”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它对民众的威慑力是如此之大，以致于它是中共的”制度性依附”中最具杀伤力的杀手锏！

  (二)

上述制度，有的是显性的，如”户籍制”，有的是隐性的，如”官本位制”。中共的”制度性依附”除了以上五大部分外，还有许多微型组合，如”社保卡”、”医保卡”、”信用卡”、”个人征信”、”新农合”、”学籍”、”毕业证”、”学位证”、”工作证”、”技术职称”、”行政级别”、”退休证”…..等等，凡涉及个人社会存在的一切制度设计，都成为中共用来禁锢个人自由的工具。这些事无巨细的工具，与上述五大体制互相融合，纵横交错，叠加缠绕，组合成一张绵密无隙的天网，实现对整个社会人群的全覆盖。

毫无疑问，中共的”制度性依附”大幅压缩了民众的自由空间，它像一副巨大的隐形枷锁，禁锢着民众无法动弹。这种”制度性依附”对中共国的民众危害甚巨：

首先，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个体都罩在里面。个人在这张网里无论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网的束缚。为什么呢？因为网对个人的笼罩，与绳索对个人的捆绑有本质区别：后者是对个人时空的束缚，不涉及他人的牵扯力；而在网的笼罩下就不同了，你的一切都是与他人牵连在一起的，你的任何挣扎和反抗，都会连动影响到他人，都要引起他人和整个群体对你的巨大拉扯力，因而你将遭遇无限的阻力。

其次，如果网里面的个体各自心怀鬼胎，甚至每个人都寄希望于别人帮自己解困，每个人都想占别人的便宜、搭别人的便车，每个人都只顾私德心，毫无公德心，那么，整个群体就不会激发和孕育出齐心协力的机制。在这样的状态下，所有个体的各种努力都会互相冲减和抵消，成千上万怀有强烈动机和主体意识的个体，最后都会消弥在一个无意识的瘫痪集体里。

第三、经历中共”制度性依附”的长期塑化后，亿万民众最终成为一堆没有生命力的松散的沙子。换言之，”制度性依附”大幅弱化了民众的”组织化能力”。在这种”木桩化”的群体里，个人的”不安”会影响到他人的”安静”，从而受到众人的严厉排斥和打压，任何破坏网内秩序的行为，都不用奴隶主亲自下场干预，奴隶们会为了自己当下的安全和静好而自动维护这种秩序。因此，在中共长期教化的”集体主义”群体里，任何想挣脱这张制度之网的个人努力，都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在中共七十余年的暴政压迫下，曾经有无数的个人，为了向往自由而前赴后继地试图冲破这张大网，但都失败了，并付出了惨痛代价。为什么冲破这张网的成本如此之高？根本原因在于：中共政权垄断了国家的全部资源，因而”制度性依附”密切关系着每个人的生存，决定着个人”活着”的基本条件。比如，在公安机关”居民信息登记系统”里，你如果失去身份识别和身份标签，你就被该系统除名而变为”黑人黑户”，你就不再是”制度性依附”所定义的”社会成员”，”制度性依附”所提供的一切物质条件和生活待遇，都与你无关了。

从反讽的意义上看，在中共国，从”制度性依附”中游离出来，变成”黑人黑户”，反而是获得有限自由所必备的前提之一。但毫无疑问，”黑人黑户的代价是巨大的，非一般人能承受的，其生活要比受”制度性依附”约束的”社会成员”艰难无数倍，他们在社会的全方位”隔离”中备受煎熬，社会排挤力量就像权力中心向外旋转的水流，不断将他们推向社会存在的边缘。无怪乎，前港联办主任张晓明曾嚣张地说：党和政府让你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

透视了中共的”制度性依附”，再观察广大民众在”制度性依附”下的生存态，也就理解了中共国的民众起来反抗中共暴政为什么那么艰难。我们不能怪罪大陆民众为何如此软弱，更不能诅咒他们活该被奴役。这里需要厘清两个重要问题：一是民众愿不愿意反抗中共？二是民众有没有能力反抗中共？后一个问题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第一个问题，或者可以将两个问题合并为第二个问题。如果民众具备反抗中共的能力，一切都好说，意愿、信心和胆量都可以培养；如果民众不具备反抗中共的能力，还寄希望于历史上的”人民大起义”模式，就是一厢情愿的空想。特别是在信息时代，个人都处于透明状态，任何一次声势浩大的群体聚集，都会被中共分化瓦解掉，即使民众怒火冲天，也很难形成大规模的、持久的、燎原式的反抗运动。

不少人将民众无力反抗的原因总结为启蒙不够，非也！苦难是最好的启蒙老师，民众对近年来如此深重的苦难都无动于衷，一定有别的原因。更何况，改开几十年来的启蒙工作，确实唤醒了一部分人，但这部分人在反共运动中除了单兵作战外，根本形不成强大的团体力量。而更多的人则是睁开眼后，又闭上眼睛装睡过去。

那么，这是我们沮丧、灰心的理由吗？当然不是！这只是告诉我们：在现代条件下，很难再呈现”人民大起义”的模式，中共的死穴也许不在这里，灭共的着力点和突破口可能在别的地方。只要我们咬定青山不放松，我们一定会找到这个魔鬼”利维坦”的致命死穴！

2023.4.28

（文章代表作者的观点和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