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春,第一次长春外围战以国军的失败结束,从此长春城陷入10万解放军的严密封锁中。这是两位负伤的国军士兵的战后留影,照片上我可以看到手写的“剿匪负伤纪念”字样。
(注:左图片上的日期年份是民国纪年,37=民国37年=1948年,后同)
忠党爱国
当时的国军守城部队,是第一兵团下的新七军和第六十军,司令部设在中央银行大楼。照片中是礼堂内景,醒目的标语和领袖画像反映着半个世纪前的政治要求。后人看着,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不知是不是没有把“忠党爱国”的思想学好,守城部队在被围困半年后选择了开城投“匪”。21师少将师长陇耀、61师第二团上校团长姚凤祥两位国军将领策动新七军倒戈的关键人。然而,叛变的背后是弹尽粮绝的严峻现实,解放军的围城封锁战术相当成功,使长春城内发生了严重饥荒。
民主之实
1948年5月20日,蒋中正在南京就任国民政府第一届大总统。被围困中的长春也举行了庆祝,长春托儿所的孩子们饿着肚子参加了典礼。耐人寻味的是,这张照片下面不知被什么人写上了一句话:这第二代国民,将会永远地食着民主行宪的果实。今天的人们读起来,心里一定是复杂的。
进入6月,长春粮价暴涨,连富户也省吃俭用,日食一顿。这是长春城中闻名的财主“董家大奶奶”和小儿子、小女儿的留影。她们拍下这张照片,寄给远在北平的大儿子,寻求出路。
当时的长春,一般居民家中早已断粮,开始吃草根树皮。这张照片1948年6月摄于长春北大街照相馆,是女主人要寄给沈阳弟弟的信中附照。照片中应该是一位小康人家,新生儿胸前挂着长命锁。不知他们是否熬过了艰难岁月,能够在“新中国”再照上一张全家福。
家书抵万金
进入7月,长春城已街现饿殍。物资衰竭导致物价高到了离谱的地步,一名普通国军士兵的月饷是20万元,竟连一包香烟都买不起了。为了给家里寄一张平安照,守城士兵们只能几个人凑钱拍一张群像。
走,和老蒋合个影
更多的守城国军喜欢到中正广场(现在叫人民广场)的大幅领袖画像前留影,“地标照”的背后亦表示自己的忠诚。然而这些省吃俭用才留下的照片,最终也没有能够寄出。
越乱越要爱
1948年夏的长春已是一座“死城”,却刮起了结婚热。绝处求生的人们比任何时刻都更渴望俗世间的幸福,年轻男女穿着洋式的婚纱西装,力之所及,依然体面讲究,衣冠礼仪,都不马虎。
战地浪漫曲
左边的姑娘叫满焕新,被右边的姑娘李玉荣介绍给一位国军少尉。姑娘从沈阳给小伙子寄来情书,夹着自己的照片,从她紧紧握着朋友的手中,可以看出那份穿越了历史的期盼和忐忑。这对有情人是否最终相聚?还是又一出“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悲剧?
就为了一口高粱米
然而,满城喜炮的背后是悲凉的回音。在兵荒马乱的世道下,只有守城部队的军粮尚可持守。长春的姑娘们于是纷纷争嫁军人,条件只是问问每月的收入有多少高粱米。一场场畸形的婚恋,一幕幕战争的悲剧。
露水姻缘托浮生
譬如这位六十军的连长,多年来随部队转战南北,在所到之地娶过不同的老婆。照片中的女子是他的第三任夫人,年仅17岁,还在高中读书。
莫为无情特地愁
20世纪的中国人命最苦,经历了太多次战乱和改朝换代,但也因此培养出了及时行乐的性格。即使是战时,只要还活着,日子总得过下去。长春的电影院照放,舞厅照开,架子鼓手只要登台,还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戴眼镜弹月琴的先生叫陈执愚,长春货税局职员。梳背头弹三弦的小伙子叫郭柳屏,青岛纺织公司职员。他们是一对偶然结识的知音琴友,围城之际天各一方,仍有书信往来,彼此颇为挂念。男子汉的离别,没有泪水,如同古名士般抚琴相送,沉醉了自己,感动了后人。
朋友,我想为你照张相
最后这张照片,是促成低格君想要做这期周刊的原因。这位年轻的国军军官,摆弄着那个年代的时新玩意儿——进口照相机,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似乎正在捕捉着什么难能可贵的美好瞬间。殊不知,他自己也被另一只镜头悄然摄下,成为了他的军队和他的时代最后的永恒之影。
我是结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