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春天，有刺目的一场血火——基辅烽火连天，一个广场几成废墟，乌克兰为摆脱俄罗斯而血战。前几年是开罗火爆，警民攻防，军队袖手，政府终于推翻。唯有中国人迟迟不动，万般忍辱，不愿流血，革命无望，腐烂日深，人心萎靡。
八年后，我在Netflix 频道看2015的纪录片《凛冬烈火：乌克兰为自由而战》，颇为悲凉乌克兰民族的处境，她夹在东西两大阵营之间，俄罗斯霸道，而西欧其实也不厚道，刚刚欧盟峰会裁定，乌克兰快速入盟落空；又深为她宁死不屈的精神而感动，甚至也有荒诞感，前亲俄总统的那些镇压警力别尔库特部队，而今莫非也在浴血抗俄？这部记录片也钩沉出来，「基辅烽火连天」曾是我记忆中的一团火，于是到日记中去搜寻，竟也找出自己那一段幽暗的私人轨迹，连带搜出那个时段的一幅世界图景，也是血与火、东方与西方、历史与思潮、悲切与宿命的另一种荒诞。
二〇二二年二月，普京终于对乌克兰采取“特别军事行动”，俄乌战争打响。以乌克兰为战场的欧盟（北约）和美国对决俄罗斯的这场战争，在正义、武器、战术诸方面，均显示集权制度落后不止一个世纪，俄罗斯近八十年后居然还是老把式出手，只能打一场二战式的侵略战，而西方无须亲自入场，只提供武器、情报、战术，就把俄罗斯打得昏头转向。
普京侵乌失败，能够全身而退吗？网上预测，普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不认输，动用化武或核武，与西方同归于尽；二是认输撤军，政权崩解，普京或被杀或上审判台，新领袖割地赔款，放弃强人政治，俄罗斯解体。
俄罗斯九十年代解体过一次，说明它的集权体制是维系帝国的唯一机制，舍其便成碎片；普京重构了一个「新帝俄」，还是逃不脱这种机制。普京重构强人体制和大俄罗斯主义的意识形态，虽算不上回到斯大林式的苏联帝国，却多少回到了沙俄，这样一种倒退得以成功，说明俄罗斯这个民族的落后，包袱沉重。这两件东西，也会随着普京垮台而衰微，比如普京这二十年建立的执政精英体系，是一个极度腐败的权贵阶层，民怨极深，会被清算；大俄罗斯主义则只能存活于俄罗斯人之中，而被其他边疆民族抛弃。
二〇一一至一四年，我在欧洲、南亚、台北、北美飞来飞去，深有感触的一点是，西方生活方式难道未被颠覆吗？伊斯兰恐怖攻击虽未得逞，但令西方舒适的生活有限化，安检已成常规，每次进出机场皆须扫描身体行李、去下腰带、脱掉鞋子、拿出电脑手机，琐碎不堪，却人人习以为常，而这一套通行全球，未闻有任何飞机被炸毁空中，亦属奇迹；安全课题由地方性、区域性转为全球流动性，恐怖威胁施加于全球任何个人，等于绑架全人类，这是世纪魔王如希特勒、斯大林、毛泽东都未能做到的，西方价值核心个人至上亦在最基本层面受到挑战，这还不是生活方式被颠覆吗？反恐除了诉诸武力别无他途，也陷入以暴易暴吊诡，至今看不到解决之道，基督教文明可谓触底。
回首那段时光，总体的印象是灰色无助的，只有「基辅烽火」一个亮点，还有余英时的一句诗，是陈淑平复印寄来余先生的手书《挽沈燕姨母四首》中的一句，悲凉而通达：
谁知天地闭，隐没不须悲。
（转自作者脸书）
附：
【禁闻】专访苏晓康(二)：普习同构与美国对中政策
六四后流亡海外30多年，中国流亡作家苏晓康的视野从黄河文明拉拔到蔚蓝色的大海之上，洞见中共战狼崛起后给太平洋带来的“海恸”。这恸，不止中国，而是一路延伸到俄罗斯，民族主义大一统，中俄普习同构，乌克兰台湾同命。
中国流亡作家苏晓康在新作《海恸》中分析世界局势，提及一个概念“普习同构”。
苏晓康：“中俄两国过去搞共产主义，后来改革开放，后来又复辟，复辟回专制的制度，然后扩张。一个图乌克兰，一个图台湾，完全是同构的，亦步亦趋，一模一样。这就是我说的这个，中俄普习同构。”
俄罗斯和中共虽然在现代化竞争中失败，但又再次选择集权模式，似乎反而由弱变强。例如中国在毛泽东独裁下虽然没能修成霸权，却靠邓小平“韬光养晦”逐渐壮大，现在习近平更计划用“五步”达到“支配世界”。
苏晓康：“第一步叫做2025计划，这个2025计划是什么呢？是控制全球十个产业。这个十个产业包括什么芯片技术，人工智能，就是这一套东西，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一带一路，就是他给那些地方投资，你就欠了他们的，欠了中国的钱。然后呢，就控制港口，这就是一带要做的事情。第三点叫5G网络。第四点叫做金融技术，就是财政上的这一套，世界银行什么这些，这些现在全都是中国人在控制啊。第五条叫做人民币代替美元，就是世界上现在都是美元结算嘛，那么中国想做到用人民币结算。这样的话呢，这五步走下来，2030或2035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经济体。”
实施“五步”的过程中，中共战狼的野心引发了自由世界的警惕，美国和盟友联手拟定了对中国“去风险化”的策略。
苏晓康认为，美国的中国政策要分两层意思来理解。首先美国两党虽然已经达成共识，将中共视为最大威胁，但是在如何对付中共上，意见是不一样的。
苏晓康：“简单讲呢，就是说民主党，因为他在国内搞福利，他需要养穷人，这样一个比较国内的政策，你看民主党，他们就是穷人的选票。所以呢，这个要养穷人，哪里来钱呢？就是钱还是要从中国来，就是还是要跟中国做生意。共和党这个党对中国政策就比民主党，比拜登要强硬。”
第二层则涉及到难民潮。
苏晓康：“第二个大问题是中国经济垮了。很多专家都预测最大的问题是难民潮，那个东亚会泛起难民潮，多少多少人到哪里。人家说有1.5亿人要逃亡出来，你想这得了不得了？这些问题都导致现在西方对中国的政策是犹豫的。”
不过苏晓康认为，让美国和西方最头痛的问题就是习近平想攻打台湾。从中共内部权力结构来看，习近平为了谋求第四次连任，一定会把攻打台湾作为一种建树。但如果这样，美国一定会设法阻止，现在的美国政界就很可能有人谋求让习近平下台。
编辑/尚燕 采访/常春 后制/高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