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宏恩 2024 年 5 月 13 日来源:思想坦克
图片来源:达志影像/美联社
全美各校大学生透过各种抗议活动,力挺巴勒斯坦,至今仍有无数学校的学生占领校园广场,要求各校取消任何跟以色列合作的学术项目、或者任何跟以色列能牵扯上关系的股票投资等。 笔者也因为工作的关系,直接走进了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以及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学生抗议现场,跟学生们聊天、了解他们的诉求。
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的挺巴社团(UNLV Student for Justice in Palestine)跟校外团体密切合作保持国际串连,正一边举行绝食静坐、另一边也已经多次趁任何政治人物来到拉斯 维加斯时(内华达州为摇摆州,所以成为各党来访之地),主动到车队跟机场旁举旗帜抗议。
而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学生则是在校内草皮上搭起三四十个帐篷,并以围栏隔开内外,检查哨会确认身分才能进入,每天则在帐棚内集会、更新以巴战况 、晚上播放移民電影,并使用附近大楼的厕所。 该校选择不驱赶,只有派警察远处观察。 然而学生仍然十分谨慎,派人在围栏外面站岗,并且禁止任何人拍照,说会怕遭到报复。
迥异于以往的挺巴学运
这一波学潮之所以特别,有几个原因。 第一,美国学生已经非常久没有大规模串连进行社会运动了。 之前就算有针对特定政治人物的狂热(无论是Sanders或Yang),都没有像这次全美几乎每一个学校都有驻点、并且会有全国层级的更新资讯。 这有赖于校外的美国挺巴团体长期的运作串联。 第二,过去的大规模反战或是挺人权学运,要嘛是美国有大规模的人员死伤、打了败仗、要嘛就是美国国内有大规模死伤或种族歧视、民心愤慨,才能激起 学生一起走出来;但这一次的以巴冲突,美国支持的以色列显然占了上风,美国甚至没有派军队到战场去,但学生因为对于巴勒斯坦难民的关心而选择在学校抗议、与两大党 的共识作对。 这是跟过去有所不同之处。
在我跟抗议学生们聊天的过程中,他们对于两大党同时支持军援以色列的决定都非常愤慨、认为两大党以及学校高层都是见钱眼开、毫无正义感的腐败阶层。 一些人也主动提到了绝对不会投两大党、甚至提到要去投给其他没有当选希望的总统候选人。 这一次的大规模学潮,会如何冲击下半年的总统大选呢?
抗议学生的反战态度
美国媒体Newsweek在上周針對全美大學生進行的抽樣民調(1200人),发现美国大学生有高达八成反对目前以色列在战场上的作为,尤其是大多数美国学生认为超过三万死伤的巴勒斯坦难民,就 直接是以色列的责任。 虽然,被问到这次战争是谁造成的时候,回答以色列跟哈玛斯的比例是各半,而且不同年级的答案差不多,所以美国学生并不完全觉得哈玛斯没错。
最后,在被问到是站在以色列那边、还是站在巴勒斯坦那边时,有40%的大学生选巴勒斯坦、10%选以色列、40%则是选没有站在另外一边。 简言之,大多数美国大学生虽然知道哈玛斯有造成战争的责任、因此没有完全站在巴勒斯坦那边,但至少对于巴勒斯坦难民是同情的。 当然,不是全部的美国大学生都有跑出来抗议。 根据另外一个Generation Lab在上周做的大學生民調中,仅有8%的大学生有参与这一波的学潮。
资料来源:Newsweek/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然而,这些因为巴勒斯坦议题而对拜登政府失望的年轻世代,可能会严重冲击拜登的选情。 根据Pew的分析,拜登在2020年胜选所获得的票中,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于那些没有固定投票习惯的选民、尤其是年輕選民。 2020年总统大选正好碰到了COVID-19疫情,全美各地都有大规模的邮寄投票。但因為2020年川普支持者對於敗選的抗議以及質疑,使得全美非常多的州開始對於投票採取更為嚴格的規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主动积极出来抗议的学生们,可能就成为这次拜登动员成败的关键少数──这些学生可能本来也较多人挺拜登,而且具有走上街头的执行力、资源 以及人际网络。 但在这一次2024年投票成本较高的情况下,许多人本来预设是不会出来投票的,但可能被这些积极分子敲门才能动员出来。 如今这些人因为巴勒斯坦议题而选择不帮忙动员、甚至鼓吹不去投票的情况下,那拜登就少了这群2020年的额外选票(许多2020选前预测都是预测拜登会赢,但很 少预测到投票率会如此之高)。
相较之下,川普在现在许多民调仍然保持领先,而且已经经过无数司法检验跟负面竞选,川普剩下的支持者恐怕都是不太会改变意象的。 拜登在这样的情况下要逆转胜,就只能靠那些投票率不高的无党派选民跟年轻选民回心转意,而这些人不会被政治人物说服,而更可能透过人脉网络被动员出来,而 如今的挺巴学潮就降低了拜登成功动员这群人出来投票的机会。 这也是为何我们最近看到拜登在其他政策上试图讨好这群人们,例如通過更多更大規模的免除學貸。 之后可能也会試著處理其他學生們關心的議題,例如健保以及墮胎法案。
然而,拜登这些补救措施也是在跟时间赛跑,因为选举的动员是一个阶段接着下一个的。 你要先动员那些最核心也最有活力的分子,他们才会接着帮你把资讯传递出去、才会开始一步步组织出各地敲门送传单的人力。 当第一圈动员都遇到困境时,就会连政令都传不出去。 拜登是否能突破这个困境,取决于以巴冲突降温的速度。
作者为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政治系助理教授。 在台中一中被选进数学校队,接着考取台大电机系后想当个科学家。 在椰林绕了一圈后,觉得还是人类有趣多了,于是跟着数学一起投入研究政治,成了政治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