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课题。本文涉及内容只是大海中的一滴。
宗教
古代欧洲信仰的是多神。希腊神话众所周知;古罗马人也信仰太阳神等许多神灵,罗马的多神庙是今天的旅游胜地之一。后来天主教(基督教)在中东(以色列地区)产生。当时那里是罗马帝国的属地。犹太人与罗马军队合伙,把基督钉十字架。教徒流亡海外。逃出来的教徒遭追杀,但他们不屈不饶,继续传播信仰。一次打仗前有奇迹般事情出现:罗马皇帝梦见基督在指引他,让他取得胜利。第二天打仗果然大胜,凯旋归来后他马上放弃多神教,改认基督教为国教。当时欧洲许多地方在罗马帝国控制下,因此基督教很快传遍欧洲各地,它成了欧洲几乎所有国家的国教。那个罗马皇帝信基督教后,把自己当作上帝的“子民”,认为上帝高于一切。帝王加冕都由教会主持。帝王做错了事,要在上帝面前忏悔。一段时间内国家和帝王还要受教堂控制,很多年后才渐渐“政教分离”。即使如此,皇权再大,也不能有违背教义的行为。简单地说,皇权是受宗教约束和限制的!
亚洲最主要的宗教是佛教。佛祖放弃王子地位,甘愿受苦,主张行善,悟出转世的道理。许多信徒们也把行善作为人生行为准则。但没有一个统治者愿意向佛祖学习。皇帝把自己当作“天子”,他们可能信仰佛教(或道教),信仰的目的是想要从神那里获得什么(比如求雨),而不是把自己置于神之下,听从神说的做人道理。
圣经是基督教唯一的经书。做礼拜每次以讲一段圣经章节(往往结合那时的具体情况)。早期许多人不认字,特别是原始圣经都用拉丁文或希腊文写的,很少有人能阅读。 画家就把一些圣经故事画在教堂墙上、或者画在油画布上。一些教堂的花玻璃窗上的图案也是圣经里的故事,有时牧师就指着这些画讲道。
佛教也有许多有道理的经书,如金刚经等。
主要差别在于:佛教信徒以“个人自由行动”为主,信徒到庙里烧香拜佛,庙本身是和尚颂经和居住的地方,不是普通信徒聚会的场所(与基督教的修道院类似)。而基督教的教堂则是为所有教徒开放的。历史上,欧洲居民绝大多数是教徒,他们都有自己的教堂,孩子从出生到教堂受洗,婚礼、葬礼都由教会主持并且在“自己的”教堂举行。男女老少每星期天都要穿着整齐的衣服做礼拜。做礼拜是全村民众的“集体活动” ,具有一定的凝聚力。人们有一种归属感,亲切感,而没有孤独感,也不大有“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心理。基督教做人的道理(慈善、博爱、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更容易融入人心。
基督教尊重生命,因为生命是上帝给的。教堂都设有“忏悔”小房间,人们可以在这里对神父忏悔自己的罪行。基督教重视让罪人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因此少见帝王们用极端手段殺害自己的百姓(战争时期殺对方的士兵是两码事),就算像伏尔泰那样说路易15的“坏话”,皇帝最多也就是把他关进巴士底狱或流放到外国(监狱算是被判刑者忏悔的地方)。统治者不敢对判刑者随便使用屠杀手段,更不会让“罪人”的家属受牵连。
简而言之:欧洲帝王受神约束;亚洲帝王自以为至高无上,可以胡作非为而不受约束。
哲学思想
“哲学”来源于希臘语「philosophy」。其原意是:“愛智慧”、“追求真知”。一位古希臘思想家說,哲學的開端是“好奇”,想要回答“为什么”。最常出现的问题是:“我从哪里来”?“活着为什么”?好奇,追求真知也促使其它科学的出现和发展。一定程度上说,哲学是其它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祖先。原子是物质最小的结构,这是哲学家两千多年前的设想,后来物理学用了这个概念。
哲学在欧洲蓬勃发展,哲学渗透在许多学术领域中。政治、道德、伦理、经济、宗教、自然科学、等等。现代的自然科学仪器设备起重要作用,古代主要靠思维,先问为什么,从逻辑思维角度找答案;当然后来望远镜的发明对中世纪科技发展起了巨大推动作用。大家熟悉的大科学家有不少也是哲学家,牛顿写的哲学文章不比科学论文少。当然,前者的影响更大,更出名。法国大数学家笛卡爾发明了直角坐标系,他不仅是数学家还是出名的哲学家,曾被瑞典女王请去作为私人哲学老师。
哲学家自由表达各种思想观念,学者有的主张这个,反对那个;有的则阐述正好相反的观点。这种热闹可用中文“百家争鸣”来表达。一些既具有独立思考能力,而又善于思考的学术界领先人物出现,他们推动了世界文明的发展和社会的变革及进步。
有些哲学家对统治者的做法进行批判后会被关进监狱,他们仍不屈不饶。意大利哲学家康帕内拉认为暴政、诡辩、虚伪是人类的敌人,帝王见他讨厌,把他投入监狱。他的有名作品“太阳城”(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先驱)就是在监狱中完成。当然哲学家一方面会批评统治者,另一方面如果统治者学好他们的理论,对巩固统治地位、对国计民生也有益。因此有些帝王也支持、保护和欢迎、利用哲学家。
中国也有好的哲学家。孟子在欧洲被认为是伟大的哲学家,有的学者甚至称他为“民主的先驱”。孟子推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论。孟子认为君主应以爱护人民为先,为政者要保障人民权利,这就是孟子的民本思想。孟子赞同若君主无道,人民有权推翻政权。孟子认为取得政权的人要有爱民之心,还要有合法的手段。政权的好坏判断取决于民意,若上位者的德行和为政不为百姓所接受,那上位者就要丧失继续执政的资格了。孟子还引用尚书太誓篇的:“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告诫帝王重视民心。老子更是世界闻名。老子创有朴素的辩证法。名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这部流传两千多年的《道德经》是跨时代的作品,在不同的时代,这部作品会被解释出不同的含义。据统计,道德经是仅次于《圣经》在世界上被翻译语言最多的一部“哲学类”经典作品。《道德经》全书总共81章,内容包罗了宇宙观、人生论、认识论、方法论以及为人处世、治国兴邦等方方面面。春秋时期興“百家争鸣”,人们自由地表达各种思想理念。那个时代出现了许多伟大的思想家。
可惜这一切被秦始王毁了。统一中国,统一文字、货币是好的,但他还“统一思想”,只允许拥护他统治、赞美他统治的思想存在,禁止其它一切思想。具体措施:公元前213年焚毁“诗、书、百家语和非秦国史书”、在公元前212年坑杀“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这就是扼杀思想自由和进步的“焚书坑儒”。百家争鸣从此消失,只允许拥护和服从帝王的一种思想。秦国灭亡后,各个朝代的皇帝都觉得秦始王的措施对他们统治有利,不但继续保持,还加以发展这种无条件服从帝王的“一家独放”思想。
汉武帝时董仲舒提倡思想“大一统”的论点,要“罢黩百家”。韩非子继承和总结了战国时期法家的思想和实践,提出了君主专制中央集权的法家实践理论。他主张“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韩非子·物权》),国家的大权,要集中在君主(“圣人”)一人手里,君主必须有权有势,才能治理天下,“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韩非子·人主》)。对于百姓,他认为要去“五蠹”,所谓五蠹,就是指:1、学者(儒家);2、言谈者(指纵横家);3、带剑者(指游侠);4、患御者(指依附贵族并且逃避兵役的人);5、商工之民。他认为这些人会扰乱法制,是无益于耕战的“邦之虫”,必须铲除。《汉书》“艺文志”不敢把孟子“民为贵”有关的文章删除,就把《孟子》篇放到一个不重要的地方(称为“诸子略”),视为子书(次要的意思),一直到今天《孟子》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更有甚者,因为明太祖不满孟子的民本思想,曾命刘三吾等人删节《孟子》中的有关内容。在孟子的《尽心篇》中,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十字;在《离娄篇》,删“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六句。幸亏朱元璋没有把藏在民间的《孟子》全部烧掉,后人还能看到没经删减的《孟子》原本。
就这样,“统一思想”一直贯穿在中国二千多年的历史中。秦始王给中国文人思想套上了紧箍咒,直至今天没人能解脱。
虽然焚书坑儒后百家争鸣从此消失。前一段时间“百家争鸣”从被禁一下子变成了“引蛇出洞”的手段。用以把想要争鸣而不敢讲的“潜在的敌人”引诱出来,然后消灭之。先提倡百家争鸣,谁真的去争鸣了就立刻被打成右派。
当然中国历史上有不少多才多艺的文人。政论方面,只能研究如何帮助皇帝统治。考状元正是寻找这样的人才。既然不能研讨其它的政论问题,文人们就专心于礼仪方面的研究及文化艺术事业。仔细品味“归去来兮”这四个字,里面有多少不能直言的对官场不满和无奈!不能抒发对官吏的愤慨,不能写“茅屋为衙吏所破”,可以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以表达对穷人的同情。历史上(不是现在)“统一思想”帶来唯一的好的“副作用”就是让文人有更多的精力搞文艺创作,造成了诗、词、画、书法等方面真正的的百花齐放。
人生观
哲学也是人生观,思维方式的学问。欧洲人重视人生的意义,直到今天依然如此。2023年民调显示,德国3/4的人会思考生活的意义、价值。人们希望活得有价值、有意义,不愿意苟且偷生。因此历史上有不少殉教者,为理想不惜牺牲(比如裴多菲的‘愿为自由死’)。
中国人勤奋、吃苦耐劳、忍受力强。古代以“八端”作为做人的道理。八端即”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忘记了这“八端”也就是忘了做人的基本道理。在不知道经典的人口里,批评别人“忘八端”就演变成了骂人“王八蛋”)。当然比较少有人考虑“怎样活得有意义”。欧亚的人各有特点。中国也有为理想不惜牺牲的。孟子提出“浩然正气”之说,影响了文天祥。他在监狱中写下了有名的诗篇“正气歌”。
但是从焚书坑儒的镇压行动后,对有不同政见的人要受严重惩罚成了二千年来的基本国策。欧洲帝王受宗教约束,对大多数恶评帝王的文人,无非是坐牢、流放。殺人的行为不普遍。中国皇帝不一样,虽然真正的诛九属历史上只发生过一、二次,但死罪常见,动不动还要满门抄斩!一个人自己可以“愿为自由死“,但如果要家人一起陪葬,就不得不犹豫了。在这种残酷统治下百姓只能委曲求全,无力反抗。这非但可以理解,也值得同情。要活下去,不得不如此。
于是一种奴才人生观渐渐地发展起来。典型的例子:清末,法国使臣罗杰斯对中国皇帝说:“你们的太监制度将健康人变成残疾,很不人道。”没等皇帝回话,贴身太监姚勋抢嘴道——“这是陛下的恩赐,奴才们心甘情愿。怎可诋毁我大清国律,干涉我大清内政!?”真正甘心情愿当奴才当然只是一部分人。正是这些人,不仅自己自己愿意当奴才,还希望别人做他们的奴才。他们在主子面前低头哈腰,拍尽马屁由此升官发财。一旦权力到手,对待比他们地位低的人就像对待奴才一样,大发威风。有人说他们是:“弱小者只有在更加弱小的人身上找到发泄口,找回自己的胜利”。用林语堂先生的话来说:中国有一类人,身处社会最底层却有着统治阶级的思想。
历史上皇帝再怎样控制人的思想,要求百姓忠于皇上,也从来不否定道德。而在我们所经历的十年动乱期间,除了一个“忠”字(包括跳“忠字舞”)被提倡,礼,义,廉,耻等道德内容都被扣上“封、资、修”的帽子,都不许再做再讲。M死后,当权者禁止对十年动乱的错误进行分析讨论。因此,不讲道德的错误没有得到纠正。这是造成当前社会上许多不道德行为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