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川普声东击西、美军B-2神奇轰炸了伊朗核发射井又如何?伦敦和纽约却在飞速伊斯兰化,这就是为何欧洲叫他「爸爸」,因为俄罗斯正从东边咄咄逼人,乌克兰几成废墟,而一个主张共产主义的伊斯兰分子,被保守派评论家称为“伊斯兰毛”,即伊斯兰+毛泽东共产分子的大胡子男子马姆达尼,代表民主党赢得纽约市长初选,他主张社会主义(要把商店收归国有,统一价格)、支持非法移民、支持巴勒斯坦、扬言要把纽约议会变成“伊斯兰议会”,此即美国开始走向「英国的穆斯林化」;伦敦则早在2016年就是一个穆斯林市长,纽约时报曾如此写道:『川普尚未赢得任何公职,但工党候选人萨迪克·汗大败保守党候选人扎克·戈德史密斯(Zac Goldsmith),将要执掌世上最伟大的城市之一。在这座活力十足的大都市里,人们能听到来自全球各地的语言。萨迪克·汗的这场胜利,克服了试图将他与伊斯兰极端主义绑定到一起的诋毁之辞。面对孤立主义,他主张开放;面对冲突,他主张融合;面对种族主义和厌女症,他主张人人机会均等』,选举之前萨迪克·汗说:「我是伦敦人、是欧洲人、是大不列颠人、是英格兰人、信仰伊斯兰教、出身亚裔、是巴基斯坦人的后代、为人父、为人夫。」「政治正确话语」曰:「在21世纪,塑造世界的将是这种多面的融合身份,以及鼓励多元的繁荣都市,而不是什么恃强凌弱、自以为是、偏执狭隘、主张修墙筑壁的『美国优先』白人男性。这也许是一股「伊斯兰风暴」,令我联想起十三世纪的那场「蒙古风暴」。 】
蒙古对俄罗斯的意义,早成一句俗语:“揭开一个俄罗斯人的脸,后面其实是一个蒙古人”;而蒙古和俄罗斯对中国的意义,大约就是戳穿“大中国”幻觉,对解构当下疯狂的汉族民族主义,是一副醒药。但是,蒙古的历史意义要大得多,它是上一次“全球化”,看看它留下的遗产,颇可启迪我们对这一次“全球化”后果的想象。
“全球化”,实际上在讲一个关于“世界系统”的问题,很冷僻,新近出现了一个“蒙古风暴”的概念,是其论说之一。十三世纪,来自蒙古草原的铁甲骑兵,在欧亚大草原横冲直撞,即一场世界性的“渔阳鼙鼓动地来”,打碎了古典世界的边界,重播了旧大陆广袤地域的人种,改变了三大宗教的势力范围,警破了欧洲人的自我中心,留下了现在亚洲的框架。以致2000年千禧年前夕,《华盛顿邮报》选出“本千年第一人”,不是哥仑布,不是牛顿,而是野蛮人成吉思汗。因为“他和他的子孙缔造了一个广大的自由贸易区,横跨欧亚大陆,大大地促进了东西文明的连接。”
华裔史学家孙隆基关于“蒙古大帝国,全球史第一个‘世界系统’”的论述,更重视“蒙古风暴”的遗产:
第一、蒙古人所为,促进欧洲的兴起,导致亚洲的落伍。回教是西方基督教的死敌,蒙古摧毁了前大食帝国的核心地带伊朗,令西亚地区变成荒漠,无疑帮了西欧一个大忙,而它征服中国之后,不重视儒家文官体制,中断科举制度,使宋代中国已达到的文治水平倒退;
第二、蒙古军西征把中国的“高科技”西传。尤其是火药武器来到欧洲,其水平又往上翻了一番,从此欧洲在这方面领先。至十六世纪初,西欧人将最新型的火炮装在战舰上,配合中国发明的罗盘,开始征服海洋;
第三、西欧通过丝绸之路,从欧亚大陆一端旅行到另一端,首次与中国接触,目睹中国的富庶,从此令西方的视野总有一股东向的欲望。哥仑布就是看了马可波罗的游记,想从大西洋另辟新航路到达中国,而无意中发现新大陆。
这是一个中世纪的“全球化”,孙隆基的历史评估是:
1、在西方人用海洋贯通全球之前,沟通旧大陆只有一个辽阔的欧亚大草原,谁是这个场地的主人?不是农耕民族而是游牧人,所以突厥人的后裔蒙古人才会创造历史;
2、中国文官制度,娴熟于庞大人口中维持“太平”、憧憬“大同”,却是不可能创造“世界汇通”的;
3、因为游牧民族的的四处劫掠,“世界汇通”,即中世纪的“全球化”,仅是野蛮武力利用文明资源的创造后果,偶然性极大;
4、蒙古帝国为整个欧亚大陆创造了一个世纪的“蒙古和平”(Pax Mongolica),保持陆上国际贸易干线“丝绸之路”畅通无阻,也使从西欧经中东、再经印度洋经东南亚到东亚的海上贸易空前蓬勃;
5、除了东亚之外,蒙古还征服中亚、西亚与俄罗斯。南亚是蒙古人不感兴趣才幸免:1222年曾侵入北印度,但因气候太热而回师。西欧也只是幸运而已,1241年蒙古人已征服今波兰、匈牙利等地,因窝阔台汗去世而班师,才没有侵略日尔曼和意大利。
“蒙古风暴”的现代意义,则需要勾连当下的意识形态做诠释,比如:
——中国人在当代形成的“国家认同”,囊括西域,自豪于“地大物博”、自古如何如何,然而这一切,乃是十三世纪由蒙古奠定的,其血腥征服,摧毁华北,“千里无鸡鸣”,导致了中国文明“北衰南盛”的转型,“衣冠南渡”,文明重心才移到江南,开发华南以致南洋;蒙古消宋之前先灭了大理国,使云南变成中国的一部分;西藏也于元时内附,并非传统中原疆域;
——从元代开始,“回民”成为华夏五族之一,集中在西北与西南。他们多是随蒙古人入主中国的“色目人”之后代,信奉伊斯兰。今日新疆,既是蒙古时代的察合台汗国,改信了回教的蒙古统治者,在十四世纪末又强迫最后一批回讫人改奉回教,才是今日中国境内回民之大宗的维吾尔族;
——蒙古人入主中原,最终摧毁华夏第二帝国(隋唐宋),却为第三帝国(明清)打下基础,但是元朝并非一个华夏的朝代,大汗除了是中原“天子”之外,还是蒙古世界帝国的名义共主,因此中国是借由了蒙古,才进入“全球化”,与印度洋和西亚的联系加深,并与西欧首度接触,这就是说,华夏要“亡国”之后才得汇通世界;
——蒙古人驾驭突厥人征服俄罗斯,建立“钦察汗国”,统治二百年,使得俄罗斯民族的许多特征,如政治上的专制、经济上的农奴制、军事上的扩张好战、宗教上对世俗的屈从等等,都可以从蒙古那里找到源头。 2006年普京作“国情咨文”称俄罗斯面临人口减少的危机,一是大量移民,二是婴儿出生死亡率高,两者都是某种信号:俄罗斯大地经过七十年暴政,已成一不适宜人类居住地。
孙隆基有一个感慨:
“综观第二千年的前五百年,可以说是中国遥遥领先,但中国的高度发展结果是替别人作嫁衣。这种观察即使确实,仍失诸狭窄。中国的贡献如果成全了蒙古,后者的业绩又何尝不是替第三、第四者作嫁衣。今日蒙古人局促于内亚洲的一个小国内,人口只有两百万,而突厥人的国家至少有五个。至于受益于蒙古旋风的欧洲人则在后五百年代之而兴,成为世界的新主人。世界史似乎有它自己的逻辑,不为狭窄的民族主义思维所框范。中国在后五百年重演这场戏,也当作如是观。”
——摘自『鬼推磨』
(文章转自作者脸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