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美国迎来了一场历史性的选举。那一年,一个温文尔雅、笑容可掬的年轻书生,以”Hope and Change”(希望与改变)的口号登上世界舞台。那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句竞选诗句,是一个疲惫国家的心灵慰藉。十七年后的今天,当人们回望那句话,才发现奥巴马并非在许诺改变,而是在预告改造。他没有欺骗美国——他只是用八年时间,兑现了”改变美国”的承诺,只是那种改变,悄然而彻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如今,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始用两个字母来区分历史:B.O.(Before Obama)与 A.O.(After Obama)。这不仅是一种网络上的戏谑,更是一种文明自省的标识。”奥前”的美国与”奥后”的美国,已是两个国家、两种语言、两种信仰。在”奥前”的美国,两党的共识大于分歧;在”奥后”的美国,分歧吞噬了共识。在”奥前”,性别是生理事实;在”奥后”,性别成了政治选择。在”奥前”,信仰是精神支柱;在”奥后”,信仰被视为偏见。在”奥前”,国父的雕像象征纪念;在”奥后”,它们成为忏悔的对象。在”奥前”,言论自由属于所有人;在”奥后”,只属于”正确的人”。在”奥前”,总统是国家的象征;在”奥后”,总统被左派称作”法西斯”。
奥巴马的八年,让”美国梦”从民族自信的象征,碎裂为身份政治的拼图。他完成了一场静悄悄却深刻的文化改造——让一个建立在清教徒信仰、家庭伦理、个人奋斗与自由市场精神之上的国家,在短短数年间,蜕变为一个以种族、性别、福利与道德优越感为核心的新型意识形态共同体。美国依旧存在,但那个”信仰勤奋、尊重秩序、崇尚自由”的美国,已然成了旧时代的记忆。
要理解奥巴马,必须理解小布什。伊拉克与阿富汗战争让美国筋疲力竭,反恐时代的恐惧与倦怠使整个国家失去了信任与方向。布什政府的莽撞与傲慢,为奥巴马铺就了完美的舞台——一个年轻、温和、能言善辩的候选人,成了白人良心的抚慰、少数族裔的希望。当时的知识界、媒体与精英阶层几乎全体倒向他,把他视为自由主义的化身、道德政治的新神话。那一刻,人们真切地相信,美国的民主迎来了最光辉的时刻;而事实证明,那只是一场包装精致、情感丰沛、逻辑空洞的意识形态营销。
奥巴马并非黑人英雄。他的成长、教育、性格与黑人文化的底层现实相距甚远。他深知”种族”是一张王牌,却无需承担种族的痛苦。他在芝加哥的黑人政治中修炼权术,却从未真正认同那种生活。奥巴马既不是民权运动的延续者,也不是自由派的继承人,而是第一个以”政治正确”为职业的总统。他代表的是”后美国”的精神:全球化、去宗教化、去边界化。他的笑容温柔、言辞高雅,却在不动声色间,重塑了美国的灵魂坐标。
奥巴马医保(Affordable Care Act)曾被誉为”人道主义的胜利”,实则是美国”欧洲化”的起点。从那一刻起,美国从”个人奋斗”的社会滑入”政府供养”的陷阱。勤奋被视为特权,自力更生被看作冷酷无情,依赖反而被赞为”社会正义”。医疗开支如黑洞般吞噬联邦财政,如今已超过军费,约占联邦预算的三分之一。奥巴马医保的本质,不是医疗改革,而是社会结构的再定义:让勤奋者养懒汉,让创造者为依赖者买单,让市场竞争被平等话术所取代。他把”福利”包装成”正义”,让美国人第一次为依赖而骄傲,为责任而羞愧。这是美国迈向”福利国家”的第一步,也是滑向软性社会主义的开始。
救助贫弱、追求公平、保障福利,理应是文明社会的应有之义,也曾塑造了今日美国的同情心与正义感。然而,在追求这些理想的过程中,传统正在被消解。家庭、信仰、文化、品格——这些支撑美国精神的美德:自律、勤勉、创业、克制与勇气——被”平等””关爱””宽容”的口号逐渐取代。财富成了原罪,成功成了可疑。人们在谴责富人、呼唤救济、慷慨布施的同时,也在用”爱的名义”窒息创造力,扼杀冒险精神,并滋养着人性深处的狭隘、偏激与傲慢。
正如苏格兰历史学家亚历山大·泰特勒爵士(Sir Alexander Fraser Tytler)在两百多年前警告的那样:
“民主制无法成为一种行之久远的政治制度。总有一天,公众会发现他们可以通过投票选出让自己从国库中得到实惠的候选人,那时民主制就终结了。大多数选民会永远投票给许诺从公共财政中给予他们最多好处的候选人,这就造成了民主制因松弛的财政政策而崩溃。”
他又指出,伟大文明的生命周期往往遵循这样的路径:
从奴役到信仰,从信仰到勇气,从勇气到自由,从自由到富足,从富足到自私,从自私到冷漠,从冷漠到依赖,从依赖到奴役。
这段话像是为当今美国量身写就。奥巴马的出现,正是美国由富足走向自私、由自私滑向冷漠、由冷漠坠入依赖与奴役的历史转折点。
与此同时,他在文化与教育领域发动了一场静悄悄的革命。政治正确成为信条,觉醒文化(Woke Culture)成为宗教。大学课堂不再是思想的竞技场,而成了思想的审判庭。教授开始自我审查,学生学会举报异见。社交媒体变成道德法庭,电视新闻化为党派喉舌。美国传统的勇气——直言不讳、理性辩论、敢于冒险——被新的恐惧所取代:怕冒犯、怕封号、怕被贴标签。奥巴马是第一个把”政治正确”提升为国家意识形态的总统,他开启了一种新的信仰体系——信奉宽容,却不容异己。
在外交上,奥巴马主张”克制”和”多边主义”,把退却包装成智慧,把犹豫描绘成理性。他让中东陷入真空,让俄罗斯卷土重来。他签署伊朗核协议,撤军伊拉克,宣称”重返亚太”,但这些口号更像姿态,而非战略。最讽刺的是,在一位尚无任何外交功绩的总统任内,诺贝尔委员会竟将”和平奖”授予他。那一年,全球左派为之欢呼,仿佛迎来了新时代的弥赛亚;奥巴马本人恐怕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获奖。欧洲政客、媒体与学术界纷纷将他奉为信仰图腾,连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也被多次评为”全球最美丽的女性”——这不仅是一种奉承,更是政治正确的荒诞化。奥巴马的上台,不仅改变了美国,也改变了欧洲——他让沉睡的白左重新拥有了信仰的幻觉。
川普的出现,并不是意外,而是必然。没有布什的战争,就不会有奥巴马的赎罪;没有奥巴马的分裂,就不会有川普的反击。布什让美国疲惫,奥巴马让美国分裂,而川普,只是那个决定拔掉毒根的外科医生。奥巴马把美国推向悬崖——一个以身份为荣、以怨恨为燃料、以福利为枷锁的国家;川普的使命,是把它拉回来。他不是分裂的制造者,而是分裂的回声;不是独裁者,而是解毒剂。奥巴马让美国陷入政治正确的迷雾,川普只是粗暴地掀开了帷幕。
奥巴马当年的”Hope and Change”,如今成了一句历史讽刺。他确实带来了希望——只是那希望属于意识形态者,而非普通美国人;他确实带来了改变——只是那改变摧毁了美国的共同语言。他让”山巅之城”变成了”自我怀疑的国度”,让信仰的火焰变成了政治的烟雾,让”自由”这个词失去了方向。十七年过去,奥巴马的影子仍笼罩在华盛顿、在媒体、在教育、在文化的每一个角落。美国今日的每一场文化战争、性别争议、种族冲突与舆论封锁,都能追溯到那八年的起点。
历史从不轻易下定论,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奥巴马改变了美国。他没有毁灭她,只是让她变成了另一个国家:
一个不再相信上帝,却深信政治的国家
一个不再敬畏历史,却沉迷标签的国家
一个不再追求真理,却执着于”正确”的国家。
古罗马的晚期,格拉古兄弟以”公民平等””土地正义”为名,点燃了民众的激情,却无意间为共和国掘下坟墓。他们自以为在拯救制度,实则在削弱其灵魂——责任、自制与信仰。
奥巴马的”希望与改变”,正是那场古老悲剧的现代回响。他以理想取代信仰,以政治改写真理,以”善”的修辞掩盖”权”的扩张。他曾让人相信”希望在前”,却让人最终明白,希望本身,已被改写。
而美国的未来,仍将在这被改写的希望中挣扎,寻找重返”山巅之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