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耀南 | Newtalk 新闻 2025-11-14
民进党立委沈伯洋。 图:张良一/摄(资料照)
当中国重庆公安局以「分裂国家罪」对沈伯洋立案时,他既未犯罪,未踏足重庆,甚至从未进入中国一步。这不是审判,而是一场充满政治算计的荒谬戏码——而这场戏,早在卡夫卡的小说《审判》中,便已有完整剧本。 《审判》的故事极其简单:某个早晨,K.醒来,突然被告知「遭到逮捕」。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也从未见到法官,更永远等不到判决。审判不再是可终结的程序,而是一种无尽的状态;法庭不是建筑,而是迷宫;法律不是制度,而是笼罩日常生活的阴影。
如今,在21世纪的亚洲,一个威权政权正将这场文学寓言化为现实操作。卡夫卡式控诉,如今不再只是文学象征,而是威权输出司法控制的技术化工具;不再是小说,而是国家政策的一环。
一、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是谁
在中国的政治逻辑里,罪名不再根植于行为,而是系于身分。你不需要违法,只要是台湾立法委员,只要在国际场域坚持台湾主体性,就足以构成「分裂」。
沈伯洋的「罪行」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在于他代表了什么。他的国会身分、在国际场合的发言、对民主制度的坚持,成为中共定义「犯罪」的依据。在这样一个将政治意识形态凌驾法律标准的体制中,「分裂」不再是一项可具体说明的法律行为,而是一句可以任意套用的政治咒语。
只要不说北京想听的话,你就是「分裂份子」;只要坚持不同的叙事,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二、法庭无所不在,重庆也好,泉州也罢
中共选择重庆公安局作为对沈伯洋立案的单位,看似荒谬,实则用意明确。在这种体制下,「审判地点」不再与法律管辖有关,而是一种政治讯号的传递。重庆并非对台前线,也与沈毫无交集,却成为主审机关——正因为如此,它更能表明:审判可以从天而降,无所不在。
讯息非常清楚:在中国,任何一个城市的公安局,都可以成为你的法庭。
泉州公安局对台湾网红八炯、闽南狼发出的悬赏同样如此。他们不曾在泉州从事任何行为,但泉州需要一场审判——这就是重点。
在卡夫卡笔下,法庭无处不在;而在现实中,中共告诉你:只要我愿意,哪里都能审你。
三、程序不重要,声明、影片与悬赏即可定罪
在卡夫卡的世界里,法庭反覆召唤K.,却从不给他辩护机会;而在中共的版本里,连这层形式都可被省略——央视一段八分钟的「专家解说」,就足以取代整场审判。
只要有主播念出台词,只要有推播、悬赏、剪接画面,司法就可宣告成立。
不需要证据、不需要审理、更不需要国际认同——只需一段能循环播放的叙事,一句耸动的话语,就能让「分裂罪」成立;一张悬赏海报,就能压过整本法律教科书。
这是一场「影像即判决」、「话语即权力」的新型审判。法官变成主播,证据变成剪辑,判决变成点阅。
四、目的不是抓人,而是抓住你的恐惧
中共非常清楚,它无法真正逮捕沈伯洋,也无法让国际刑警为其效命。但重点从来不在「抓得到」,而在于能不能让你「觉得自己会被抓」。
真正的目的是制造寒蝉效应——让所有台湾政治人物、国际倡议者、青年官员,心中都浮现这样的疑问:
「我会不会也成为下一个被立案、被悬赏的对象?」
「我出访的国家会不会因为中共压力对我设限?」
这不是军机绕台那种可见的硬威胁,而是一种看不见、却无所不在的心理渗透。它的目的,是让人们在行动之前就先退缩,先怀疑,再自我审查。
它要让外交变得更昂贵,让民主发声变得更困难。这就是用「司法恐惧」取代「军事恐吓」的灰色作战,更精致、更阴险。
卡夫卡的恐怖,在于「你不知道暴力何时会来」;而中共的跨境审判,在于「你知道它不会来,但你依然必须害怕」。
这,就是心理战的最高境界。
五、审判的终点不是人,而是真相
《审判》的结局,是K.被带往郊外处决。他不是因为犯罪而死,而是因为无法证明自己无罪。在一个荒谬体制里,无罪本身就是罪。
今天,沈伯洋、八炯、闽南狼等人所面对的,不只是个人追杀,而是整体制度的崩解。被「处决」的,不是人,而是:主权的概念、国际法的基本原则、公法理性与程序正义、台湾政治人物的行动自由、以及最重要的:真相本身。
因为在中共体系中,真相不是经由证据而产生,而是由权力来宣布。
卡夫卡式的荒谬正全面回返,只不过,它不再是小说,而是政权的策略;不再是文学的警示,而是亚洲的现实。
结语:真正被审判的,是我们自己
卡夫卡令人战栗之处,在于让读者明白:在荒谬体制里,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被告。
今天,中共对台湾政治人物的跨境起诉,不只是针对个人的迫害,而是对民主制度本身的压力测试;不只是法律操作,而是话语控制;不只是审判沈伯洋,而是审判我们所有人对荒谬的反应能力。
面对荒谬,我们可以选择像K.一样沉默退场;也可以选择,在审判剧场灯光亮起时,勇敢站上舞台,指出——「这不是审判,这是荒谬。」。
唯有识破荒谬,我们才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推入迷宫的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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