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真相不需要走过漫长的道路, 然后最终大白于天下。现今时 代有太多的人有看守所经历,多得你进了看守以后才后知后觉。全国有多 少看守所?在中国是秘密,官方数字没有公布。网上找到一个大概数字: 7107 个看守所,681 所个监狱。我呆过的通州区看守所关押 700 人, 草草算一共五百万人、0.4%的 14 亿中国人在押。
2014 年的北京看守所情状不似二战时候集中营那样残酷。莱维在 《活在奥斯维辛》里说,二十世纪二战时候集中营十五万底层囚犯活下来 的有数百人。21 世纪中国,有人写看守所里的“再造美食” 。
奥斯维辛集中营里面,最糟的人幸存下来,幸存者们有两个结局,自 杀、寻觅一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活下去。 出了看守所以后,我同样产生了 这样的疑问:是否自己是最糟的那个,所以获得释放?我没有机会为自己 辩解。我不是通过正义的胜利拯救出来的,是抓我的人释放我。我出来以 后他们抓了更多的人。他们依旧骚扰我,我被迫远走他乡。这让我的“释 放”成了放逐。
写下这个东西,我希望以后的一天,一切得到清算后,我可以宽恕他 们,然后放下。我没法忘记那些人和事,他们时不时地溜进来,让我一下 拉开和现实的距离仿佛又置身在一个大监狱里 :花园的长椅上,家里暖黄 色的灯光下,和朋友开心地畅饮啤酒时……。
对于很多罪行,我们几代人有着不同和相同的记忆,现在不能公开谈 论、分享这个记忆。因为制造灾难的人还在那里。我们要拿出全部头脑、 精力首先应对生存和人身安全的问题。但无论怎样,也不要忘记。
张淼
(光传媒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