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新冠肺炎是「黑天鵝」，金融風險無疑就是中國經濟面對的「灰犀牛」。中國的金融灰犀牛群中，網路金融是最不易應付的那一頭，監理機關應對起來像是在打地鼠，打下一隻，不知何處又會再冒出另一隻。

上月底在北京一場論壇上，中國銀保監會官員宣布，一度「野蠻生長」、高峰時曾達到約5000家的網路貸款「P2P」業者，11月中已全數清零。差不多同一時間，大型長租公寓仲介商「蛋殼公寓」就傳出爆雷的消息。

因拖欠房東房租與租客退款，蛋殼北京總部11月初每天都湧入上百名前來討說法的人，且風波很快蔓延到上海、廣州、深圳等地。

蛋殼2015年成立，業務遍及北上廣深及杭州、天津、南京等主要城市。蛋殼自稱是以數據驅動為核心，提供高品質租住生活的資產管理和居住服務平台，但事實上，蛋殼就是利用網路科技媒合房東與房客的租賃仲介商。

若蛋殼能一直堅守單純提供租賃仲介服務，基本不易出大亂子。但正如小米創辦人雷軍所說：「站在風口上，豬都會飛」，在前些年的網路狂潮中，蛋殼也有了飛上天的雄心。

為快速爭奪客源，蛋殼高價向房東收房、低價出租。最致命的是，蛋殼還玩起高金融槓桿，與網路銀行合推「租金貸」，並以貼息鼓勵房客申貸。

如此，蛋殼就能一次性收取一年甚至更長時間租金，卻只需按月或按季支付房東房租，利用時間差快速吸金再進行各種投資或擴張。但這種「高收低租」、「長收短付」的營運模式，明顯就是投機，卻能在中國能一再被複製。

就像ofo為自行車、瑞幸為咖啡插上互聯網的翅膀後一飛沖天，蛋殼今年元月也達成網路金融遊戲的終極目標：上市圈錢，成功在紐約交易所掛牌。不幸的是，隨後新冠疫情爆發，許多租客年後無法返回城市工作紛紛退租。

原本四、五月隨著疫情好轉，租賃市場也逐漸恢復，但六月突然傳出，蛋殼創辦人兼CEO高靖被帶走調查，蛋殼各項融資與發展計畫因此戛然而止，資金鏈也隨之斷裂。

財報顯示，截至今年3月底，蛋殼管理的房源已超過41萬戶。也就是說，「蛋殼破了」，受影響的房東、房客將逾百萬。這個月初，廣州一名社會新鮮人在租屋處輕生，即因蛋殼拖欠房東房租，房東趕人，房客無處可去卻得繼續背負「租金貸」，最終走投無路。

蛋殼破了，引發中國新的金融與社會危機，各地政府已介入處理。但蛋殼只是中國眾多同類型公司中的一員，中國官方究竟能處理到什麼程度也不清楚。新華視點就指出，2018年以來，中國長租公寓「爆雷」累計已逾百家，留下的「窟窿」往往得由房東和租客自行「埋單」。

兩年前共享單車泡沫破滅，數以千萬計用戶的押金、儲值金無法退回只能認賠。中國銀保監會聲稱P2P已經清零，但借款人逾人民幣8000億元尚未收回的資金也就索討無門。或許對北京當局而言，只要不引發系統性金融與社會風險就好，民眾的權益暫時就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