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于南京黄埔亲属 ,作者曹景滇
昨天,我们找到了父亲曹艺1945年从印缅战场帶回的一瓶抗疟疾的特效藥阿的平,将它捐赠给南京市政协即将建立的博物館。
这瓶被父亲视为抗战文物珍藏了七十四年的药的背后,有一段真实的抗战史实:
1944年,一次辎汽六团三营七连从战场调下来的轮休,根据总指挥意图把队伍开进中、印、缅未定界中一道山谷深处。这里是原始森林,从未有生人生活过。七连长王华兴认为是开天辟地的好机遇,很快伐木,搭帐兴高采烈地过起上古圣人的日子来。整日吃的是特别配给的高等给养,除了早晚点点名、排个队,整月无所事事,官兵们一个个脑满肠肥,红光满面。
王华兴向曹团长汇报七连在深谷整休,吃得好,玩得快活,但有一件事不解。就是每天早晚排队点名,美方一位军医便叫每一位官兵一致张开大口,给每人口里放进一颗黄色丸片,眼见每人确已吞下肚了,才允许队伍解散。这段情节,十分蹊跷,大家不得其解。问团本部联络官少校华来文斯,也摇头不答。曹艺和团内外朋友分析,终于悟出这是某种新发明的药片在做试验。不征得曹艺和营、连长的同意,竟然擅自调用整连的中国士兵作试验品,把中国部队当成什么了?这是道地的以中国人命当儿戏,把中国部队视为雇佣军,视之为可以生杀予夺的奴隶。
曹艺气得快要发疯,责问联络官,少校华莱文斯才嗫嚅说明这是抗疟新药阿的平,经过多少试验,已经临床应用对恶性疟疾百试百灵,取得了百分之百的效果,只是还没有取得对某几种蚊抵抗效果的验试。因为只有汽车部队可能进出交通阻塞的深谷。七连轮休又有整个月的闲暇,所以把他们调驻世界三大蚊生的空谷,去接受一个月的长期测试。为了彻底征服疟蚊病毒,总要有人率先冒险。不过,已有90%的把握,不会发生问题。试验成功了,是为驻印军立下了功劳。事先,总指挥已作了严密批示,对这个连的伙食破格按校官给养标准供应,让官兵增强体格,以加强抵抗力,还吩咐 军医院随时准备,发现病人,迅速抢救,必要时利用汽车连队的优势,说走就走,撤离这个疟蚊猖獗的山谷,试验过程十分平安。这个连不是无人发现疟疾吗?
曹艺听了这番解释,更加不服这口气,面谒总指挥,当面抗议他违反人道主义的原则,让我们成连官兵置之世界闻名的恶性疟蚊之谷,以士兵为刍狗;抗议他不通过团、营、连长说清楚,就利用部队整休机会把中国人当试验品,这是对中国士兵的侮辱、欺骗、愚弄,效法中国封建传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和德、日法西斯只要求下级绝对服从的愚兵政策。曹艺越说越气愤,胡全一跟在后面连声急翻译。
史迪威将军这回没有动怒,也许自己也觉得理亏,只是温语劝曹艺要看效果,别太追究方式方法,你们一连人的试验拯救了整个战场,整个驻印军,今后轻便地带瓶阿的平就可以深入老林,不再恐惧恶蚊肆虐,总指挥的劝说并没有消除曹艺受辱的心情,他同时专案呈报重庆军事委员会和军政部,却石沉海底,到曹艺离开印度回到重庆述职,才知道当局认为一个连的官兵做做试验品,小事一场,不值得大惊小怪,切不可因此而引起美方的反感。
曹艺气说:“我这才懂得中国人是如此自己轻贱自己的,我复何言!”因为此事,史迪威将军在他心的形象未免白壁微瑕,从而在相互关系中留下一个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