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于南京黄埔亲属 ,作者曹景滇
1942年秋,曹艺率领的徒手兵编入中国驻印军序列,作为驻印军总指挥的直辖单位。域外远戎,人生地不熟,加上骤然直接归洋长官指挥,怪别扭的,很不习惯。这时,作为驻印军的基本部队新22师和新38师等受够了磨难,终于跨过了野人山,来到了兰姆伽。经过整体改编,装备训练都已经恢复了元气,精神奋发。这时,原来的第一路司令长官都撤销了,罗卓英,杜聿明已经回国,郑洞国将军就任驻印军副总指挥,总指挥史迪威只承认郑为新一军军长,另组副指挥部。中美双方,壁垒森严,并不在一处办公。他们由只能担任后勤工作的史迪威的参谋长柏德诺准将摆弄,不得归郑洞国将军指挥,也和所有中国部队没有任何统属关系,表面上只一个洋婆婆管着他,官阶,地位也比各战斗师团的团长高得多。实际上是把他们孤立于洋人阵营里面跑龙套,有事也没人好商量。
中国驻印军组成,归史迪威指挥,军中的情绪波动剧烈。史迪威很爱护、信任中国士兵,却对于中国军官偏见很深,认为团长以上的中国军官没有一个是能打仗的,他从美国调来几百名官佐,打算使之代替中国军官。军中闻讯后群情激愤。
他们汽六团到印度后,经过孙立人将军的据理力争,已经得到了史迪威的理解而上了轨道了。那些美国军官放弃直接领导华军而以联络官的身份与华军团营长相处时,多年养成的高傲自得,低视中国人的习气不时流露出来,部队中因之仍弥漫着抑郁难平之气。
郑洞国将军到兰姆伽之后的某个星期六,中国军官们由中央军校同学出面,召集了一个周末大聚会。所有在职军官闻讯响应,开出了二十余席酒菜,大家情绪亢奋,壮怀悲切,慷慨激昂。喝的是白兰地,威士忌等高级酒,用的是喝冷饮料的玻璃茶杯。因为曹艺是总指挥部直属团长,论起来在黄埔军校中的资历也不浅,所以,不管如何坚持,宴会组织者还是把他推到郑洞国、孙立人、廖耀湘等将军一桌。在敬酒高潮中各席派出代表来向首席敬酒,郑洞国将军开玩笑让曹艺代席回敬,接着,更指派他代表本席出征向各席回敬。将领难违,不勝酒力的他接受了此令,端起满杯洋酒,跄踉地走向各席,一敬一大杯。挨次走到新38师的团营长连长那一席,与李鸿将军初次打照面,他僵硬着舌头,恭维他们在仁安羌大壮国威,并逐次握手,表明他自己向英雄们致敬。这时李鸿将军离席托住他举杯的手,为向同席的说情,他说,曹老弟意切情深,不过,不要过量了,还是我们各干一杯,曹老弟就抿一口了,二十多桌呢!不好开玩笑的。
曹艺当时大概醉得够意思了,竟然不知好歹,婉辞了他的照顾,又窜改了两句古诗说,醉卧兰伽君莫笑,远征畅饮能几回?咕咕噜噜灌下一大杯,然后歪歪倒倒向下席走去,二十几席下来,他已经不知道是李鸿将军扶他归原席,还是挂在哪一席旁,更不清楚是怎么样回到自己的营房。事后,据传令兵温跃松告诉曹艺说,大家散席出来,他非要自己驾驶三轮机器车,让李鸿坐在旁边一道回营房不可。吓得李鸿把心提到了口里,所幸道路平坦,总算没有出事。李鸿扶他上床,整整三天三夜不知人事。醒来后,副官向他汇报,郑洞国将军来电话询问情况,而李鸿则每天上下午都来电话问情况。从此,他和李鸿交上了朋友,所谓因祸得福,醉酒而意外得到了好朋友。李鸿是黄埔军校第五期工兵科毕业生,是曹艺的学长,又比他大5岁。曹艺对这个亦师亦友的朋友非常敬重。他早就闻知李鸿是一个善打外战怕打内战的人,抗战前后的内战他都打的十分”背躬”(湖南土话,背霉的意思),而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中,面对日军的猛烈进攻,他和内战时判若两人,一扫内战时的”萎靡不振”,勇猛杀敌,坚守阵地.多次率领官兵向敌人发起冲锋,并率领官兵与突入阵地的敌人展开肉搏.在追击敌人时腿部受伤,血流如注,他叫人解开他的绑带用劲绑住他的伤口,挺身大呼:”湖南骡子决不投降!弟兄们,杀呀!”在印缅战场上,李鸿和他所率领的一一四团是反攻缅北的先锋,他用避实击虚、中心开花之法敲开了进入野人山的“鬼门关”,他率部转战印缅战场,历时三载,所有最硬、最难的战场,无不留下他的赫赫战績。
1943年春节,新38师反攻缅北战役已趋向白热化。他们跨越野人山,攻向敌占区,初战告捷,使后勤部队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个太平年,春节报平安,曹艺这个好事之徒,猛然心血来潮,驾起一辆指挥车,颠颠簸簸地跨越野人山,深入于前线,寻找正指挥作战的李鸿将军拜年。动身前,总以为新沿阵地一定十分紧张,混乱不堪,哪知一路驶去,仅因中印公路筑路开始,未铺路面,车行十分艰苦,可未闻一枪一弹之声,渐驶入岗哨严密,隐蔽巧妙的前沿阵地,一位哨兵阻住了曹艺的前进,原来已经到了最前方。哨兵看了他的证件,即引他进入一道战壕,进去才知道这是李鸿团长的前线指挥所。
李鸿春风满面,沉着和蔼地接待了曹艺,并让他倾听来自敌壕日军的活动声音。李鸿首先告诉他,日军也重视春节,双方已经订下了春节期间局部停止战斗的口头协议,今天我们可以安心畅谈,曹艺安静下来,果然听到了对面传过来的留声机以及无线电广播的声音,播音员还一再向我军恭贺新禧。
李家寨系并非村寨名,系盟军美誉112团营长李克已以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榕树战斗34天的战场。
当年112团营长李克已率领一个加强连到了悬崖绝壁的一处绝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李营长情急智生,临危不惧,把部队领到右边的茂密森林中,利用地物,将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榕树精心构成一座堡垒,在树底,树干,树顶造成了层次分明而又上下呼应,左右贯通的立体防御体势。当时包围李营的敌军约700多人,是李部五倍多。李部所据守的阵地仅比一个足球场稍大一点的一片密林,补给完全靠空投。当时美国空军尚未取得制空权,美机很少,不敷分配,只能三天空投一次粮弹,使李部官兵仅能维持半饥半饱的状态。同年12月初,美运输机一架被敌军击伤,加之天公不作美,连续一个星期未空投,无粮尚可以芭蕉叶充饥,无水人就不能生存,旱季在森林高地又挖掘不出水来,人多见识广,李克己发扬了群众的智慧,居然想出从芭蕉根、毛竹、葛藤中榨出一点汁水,勉强维持130余人的口渴。尽管生活如此困难,环境如此恶劣,军心毫不动摇,士气不减。
李克己在阵地周围筑成8个有掩体的据点,每班各守一个据点,树上、地下构成立体交叉火网。凭借这些防御措施曾多次击退了强敌的进攻。就是在这样艰苦卓绝的条件下,李营以一个加强连之众,在原始森林中抗御五倍于己之敌,坚守阵地34天,堪称军事史上一大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