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翁思再兄编剧的《大唐贵妃》获得很好反响。我对思再说，《大唐贵妃》可贵之处是你将梅兰芳的经典唱段融合进去保留了下来，但这毕竟不是你自己的原创。你最好写出原创作品来。我建议他以陈寅恪的《柳如是别传》为底本，将柳如是的故事搬上京剧舞台。他答曰：我哪里有空去读这部八十万字的艰深著作，要么你读后写出故事梗概来，我再在这个基础上改编成剧本。我说好的。于是重新细读了两遍《柳如是别传》并做了笔记和摘录。然而，思再兄因上《百家讲坛》讲解梅兰芳，名声大了，更加忙碌，不再提及柳如是，我也没了写出故事梗概的热情。

2011年10月上旬，我陪翁思再去安徽电视台做旧闻新谈节目，当晚节目部主任方先生请我们看黄梅戏名旦韩再芬演出的《徽州往事》。第二天，方先生率我们到大通等地旅游，当晚在旅馆聊天时，方先生说道，他兼职担任韩再芬文化演出公司的顾问，韩再芬想请翁思再出力，以《大唐贵妃》原班创作人马，帮她打造一个剧本。写什么好呢？他们俩讨论之际，我插话说写柳如是。方先生请我介绍一下。我将柳如是生平简要介绍和评价之后，方先生觉得这个题材好。建议翁思再接受我的提议。翁思再说他没有看过书，叫我写出故事梗概来，他再来编写剧本。方先生转头请我帮忙。我说时隔十年，不少记忆已经模糊，需要重读《柳如是别传》，加上思考和构思，至少半年才能完成。方先生还请翁思再代为邀请《大唐贵妃》的导演郭晓男也参与到为韩再芬打造剧本上来。

十二月中，方先生打电话给我，说韩再芬和郭晓男两人只有元月9号这天双方都排得出见面时间。请我在9号之前将柳如是故事梗概赶出来。时间突然压缩的这么短，我日夜赶工总算在元月7号和8号两天写出了故事梗概。9号下午我和翁思再、郭晓男、方先生在衡山路万豪酒店大堂见面，我将打印好的故事梗概发给他们。大家一面看，一面等从北京过来的韩再芬。不料韩再芬打来电话说航班误点，要晚上才能到上海。郭晓男就起身告辞了，他走过我身边时，对我耳语说，这出戏的重头应该是钱谦益，黄梅戏担当不了这么有分量的戏。

我想起，他太太茅威涛是越剧著名老生。

韩再芬晚上9点才到达。她说，黄梅戏剧团里没有能出演钱谦益的男角，问我能否尽量减少钱谦益的戏份。我说，我这个故事梗概本来是设计成上下两部，每部四幕。上部都是柳如是，钱谦益在上部结尾时才出现。你可以只演上部。

聊毕出来后，我对翁思再说，我们不为任何演员打造剧本，我们要努力写好剧本本身。他们有没有合适的演员是他们的事。

此后再无下文，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故事梗概搁置至今已经十年。从我最初向翁思再提议将柳如是搬上京剧舞台，转眼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真是蹉跎岁月！

为不浪费当初一番心血，现今加个缘起以及我对钱柳理解之说明与《柳如是故事梗概》一并发表，以飨读者。

我撰写的柳如是故事梗概主要取材于陈寅恪《柳如是别传》。取材该书的理由是：陈寅恪对柳如是的生平进行了非常严密的考证考订，廓清了明末清初以来有关钱谦益柳如是传说的种种谬误之处。更重要的是，作者对钱柳识见非同凡响，为三百年来所仅见。作者晚年双目失明，口授这部八十万字的巨著，有大抱负大寄托寓于该书。

毋庸讳言，本文取材该书以及其他资料，是有高度选择性的，这选择性来自笔者阅读了钱柳故事、诗文以及各种材料之后所形成的看法和见解。关于柳如是与钱谦益的故事，三百年来一直有人写，大多流俗于猎奇平庸。而陈寅恪通过解读柳如是诗文信札以及旁人记载，告诉我们柳如是是两千年来罕见才女，其才华超过了卓文君和蔡文姬。不仅如此，柳如是还是深明大义的巾帼英雄。而对钱谦益的看法，陈寅恪先生虽然未曾明言，然而通过陈先生的铁笔，我分明感受到的是一个全新的钱谦益，为此，我在故事梗概中，将我对钱谦益的解读与理解，直接明示出来。而这点恰是二十年之后，尤其在钱柳故事已经改编成话剧、电影和电视剧轮番上演的情况之下，我的看法依然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吴洪森写于2012年元月8日增补于2021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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