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突然免职之谜 —校园故事和李鹏的“误会”|#推推客厅
(文字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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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参加”六四“我被失联了。 刘道玉校长老校长托人告诉我妈妈,“你培养出来一个好儿子,这是你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也是武汉大学的骄傲。” 我妈说“这是我当时能够活下来的支撑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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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喊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我一进办公室刘校长赫然坐在那,还有几个博士陪着他,在完全无预告的情况下校长出现在我们中队,监狱中队的办公室里面。你想我当时都哭了,完全没有之前你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他就来了?这就来了”
#高手时刻
接下来我就想讲就是你们两个人跟刘校长之间的恩情故事。我跟孙健先生也熟悉,我知道就是说他对这个刘校长一直是崇拜的就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们想先请我们现在现居纽约广州的这个中国民营企业家孙健先生来讲讲你跟刘校长之间的一个私人这种恩情故事也好,或者你对他的纪念怀念也好,这是怎么回事你给大家介绍一下。
好。
我前面讲了在大学教书的时候就闻听刘校长在武汉大学进行教学教育改革的这个试验田以及在当时在全国学子中的年轻教师中的影响,所以我来了武大,到武大以后果然风气不一样。我每个星期周末忙着听各种讲座,来自于各个部委各个学校各个国家一些知名学者高级官员关于内部的曾经中国发生过的事情的一些答案解密,长了很多见识。而其放言之大胆,其内容之震惊,那是深受启发。
那具体说我因为我导师和刘校长住在一栋楼,我导师住在5楼,刘校长住在3楼,我每次去导师家的时候呢,如果遇见刘校长,他都会很亲切的打招呼。那时候我完全是一个无名小卒学生而已,但是每一次而且他还是主动打招呼。所以刘校长这种亲民的作风影响到我以后办企业。我办企业我跟我的员工不管是什么样的员工重要的不重要的岗位,我见面总是主动先打招呼。而这个先打招呼就来自于刘道玉对我打招呼。
这个只是一些很平常的感受。具体我跟老校长有的叫做恩情或者说是他给我妈妈的鼓励和对我本人的一些鼓励以及他的一些在特殊事情上的看法一些做法,我就讲三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就是30多年前那个特殊的时刻(此处指1989年的六四事件)。6月10号我们做完了周祭,6月14号我回湖南。在6月14号这个前一天晚上,我妈妈和我的妻子两个人一晚都没睡着。第二天早上我的妻子找我的妈妈说她说我昨天晚上一晚没睡着,是不是孙健出了什么事?两个人因为同样一晚心跳心急,所以马上就去买了车票,十点零五分的车票,晚上8点左右到了武昌车站。
而那一天我是正是准备回湖南,我跟同学约好了在12路公共汽车站武昌火车站门口见面。那么我就在那天晚上被失联了。车站戒严,整个车站戒严。
我妈妈来了以后她觉得很奇怪,这个车站怎么这么多警车。然后她就到了学校,到了学校就找到我的同学,我同学说,我们送他,结果他没有在约定的地方出现。我妈妈和我的妻子当时就完全接受不了,当场晕倒。
醒过来以后就提出要找学校领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包括老师包括学校其他领导都不愿意见面。而在这时候,只有我们的老校长刘道玉,他请他的亲近的学生辗转找到了我的妈妈。他说:“刘道玉校长老校长托我转话给你,你培养出来一个好儿子,这是你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也是武汉大学的骄傲。”
一年多以后我出来,我妈妈跟我讲这句话的时候依然是泪流满面。她说刘道玉校长,她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举目无亲,求告无门,除了我们那帮86级的学生,那是非常棒的一批人,我真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同班同学而骄傲,除了这批学生就只有刘道玉在这个时候给她讲了这样的话。我妈说“这是我当时能够活下来的支撑和勇气”。这是第一个故事。
第二个故事就是老校长80岁生日,我们广东的同学校友为他举办了一个非常盛大的生日庆宴,在广东省国际会议厅。那天应该几百人到场,都是武大校友。因会务组的要求大家都捐了款。具体多少?有几种说法我就不说了,反正是一笔巨款。那么呢几百人捐款每个人都几百人去,所以应该不是小数目。就算一个人少的捐几万,中的捐10万,多的几十万。
起点是几万?
那应该是。当然有一些条件很拮据的不一定捐有这么多,但是据我所知坐在一桌的人有不少的同学都捐了不少的钱。
我们为什么这样捐钱,就是在这之前听说老校长自己看病,一些药,一些进口药或者什么贵重药他不能报销。这话是真是假我们却没有去查证他,但是大家都因为这样一个传言而心痛,一个这样的人晚年居然连看病报销都还是问题,那还要我们这学生干什么?于是当晚大家都捐款捐了不少的钱,然后呢就委托我告诉校长。校长当时办了一个路石教育基金,他专门用于资助穷孩子,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念不起书的孩子和上学生活费很困难的孩子他去资助他。
我呢就代表同学就向校长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老校长我们想请你把这个钱用在你自己的生活和健康上,因为你为这中国的教育事业、为武大已经做的够多了。我说完了以后老校长停顿了一下,他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非常感谢你们。但是,你们要尊重我的选择。我这个年纪了,我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我只能做这些。有这个钱我就能做事。如果你们认为,一定要求我只用于我自己的生活和健康和医疗,那么请你们把这个钱收回去。”刘道玉啊刘道玉,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听完他说这话以后我刚开始有些受不了,因为这太硬了。但是我再一次细思,我掉个头,我也没跟校长打招呼,因为我忍不住,我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了。我一个人走出宴会厅擦干眼泪再回来。
第三个事情就是宴会上老校长他走到我面前,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妈妈还好吗?”当时我非常震惊,这还记得,24年过去了,他经历了多少事情见过多少人,他还记得当年的一个学生的妈妈。
我当时很震惊。我说“还好,非常好,托您的福。我妈妈说你当时当年对她说的话,是她活下来的勇气。她能活到今天,我相信你当年对她的安慰和鼓励是起到了绝对重要的作用。”
一句话救了你妈妈?
这等于是。然后我回去就把校长的话告诉我妈妈。我说“今天老校长的生日”,因为这个事情之前我都跟她说了,她非常鼓励我捐款,我说“老校长问你好。第一句话,他没说其他的,没问我自己本人,第一句话就是‘你妈妈还好吗?’”我妈妈说“这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我妈妈又哭了。这是一个老人,对于一个在当年能够这样鼓励她安慰她,几十年以后再没有谋过面,他能够还记得还问候。
所以,我对老校长的情感,一方面从宏大叙事上来说,他推进了教育改革,在全国的大学里面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样板。他实行的学分制和选修制,让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去跨专业跨学科跨院系去听课去学习去选修学分,而学分满了就可以毕业。这是对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极大的调动。然后学生喜欢听哪个老师讲的课,在哪个老师的讲课上踊跃提问,他们的听课的人数和提问的质量和提问的数量一定是在每一个先生,每一个老师那里都产生了强大的反响。从而使老师能重新检讨自己的学术水平教育水平,从而提高他的教学育人的能力。
这从宏大叙事上来说,我们所有的武大学子,包括我们的野夫先生在内都是受惠者。而且根本我在想,如果从哲学的角度做一个抽象和归纳,那么就是刘道玉的改革释放了或者说解放了教育的生产力。学生和老师都能在这种被解放的生产力这样一个氛围中更好的学习,更好的教学教书育人。而这个本质就是自由精神。就是那些人畏之如虎的自由化。什么叫做自由化我不知道,但是刘道玉的改革在武汉大学所灌注所带来的这种自由精神自由风气成就了武大成就了武大一代人,同时也成就了老校长自己。这是从宏观叙事上来说。
从微观上来说,老校长他延聘杨小凯大家都知道,这是古典经济学家,诺贝尔奖最有可能获奖的人,可惜英年早逝。留住邓小芒,野夫先生也一定记得邓小芒,这是一个武汉大学的非常优秀的哲学教授。挽留并且交换易中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刘道玉先生利用自己的高位和自己的权力做了这些这样的事情,我认为权力在刘道玉手里呈现出了最美最美的模样。
微观其二,就是刘道玉他总是能够急人所急,难人所难,痛人所痛,悲人所悲。我自己感受的,亲生感受的对我妈妈的这样一个安慰和牵挂,对于他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些穷孩子,那个路石教育基金将怎么样来汇集其他的学生学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或者说是其内核就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善良。
他的对上(头的)坚如刚的勇气,对不合理的不公正的东西坚如钢毫不退让,而对于他的学生,对于在遇难中的学生的家长,他那样的温言安慰,可以说是温如玉。坚如钢温如玉是我对老校长先生最深最亲,也认为是最代表我心意的一个评价。
按中国的评价来说他是一个仁人,是一个志士。有志于中国的教育改革,有志于武大的和这批学生的知识结构和自由精神的培养,以至于他们将来造福社会。这种宏大的理想和他的这种细腻的善良的心思这样一种结合,我还不知道现当代有谁?
当然人们说他是武大的蔡元培,可能别人这样说,我也知道蔡元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但是我认为刘道玉校长在他所处的环境,他所做出来的事情以及他的骨子里的善良,我只能说我不知道蔡先生是不是也能够像刘道玉先生这样坚如钢温如玉。一句话,刘道玉先生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人道主义者。
到最后,我的时间已经很快(结束)了,我只说几句话。我借用《圣经》里面《提摩太后书》使徒保罗的几句话来送给我们的校长。这话是这样说的:“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该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老校长走了,他已经尽力了。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他留给我们强大的精神资产,但是他也留下他未尽的事业。改革的路还很长,需要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一代一代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向前推进,以此告慰老校长在天之灵。刘道玉老校长,老校长天堂见。
感谢我们的孙健先生发自内心的一种回忆和对这个故事的升华。我们知道野夫先生跟刘道玉校长也有一些让人们听起来觉得永远难忘的可以传世的一些恩情的故事,我是听到一些片段。那么利用这样一个机会呢,我们让野夫先生也来讲讲他跟刘道玉老校长之间的这种恩情故事,是他们个人之间的故事。
我进校前当然因为读过祖慰的报告文学,都是对校长是非常景仰的。到了学校后因为我们是插班生进去的,插班生制度是校长的在全国第一搞的改革,后来北大北师大曾经学过,但是武大率先至少两年搞这个,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因此我们这批人进去前由于都是在社会上,尤其我们中文系和摄影系,武大在新闻系里搞了个摄影班也是招的插班生,这两个班招的都是在社会上小有名气的诗人,小有名气的作家或者大有名气的作家,摄影班的那些人进校的资格几乎都是拿过全国摄影奖或者国际摄影大奖的一批学生。因此我们呢进去过后,这批插班生各个系都有,不是只读中文系,实际上是每一个系都有,法学系。只有中文系的多一些。
每一次开学校长就要来接见大家开个座谈会,因为我们是成年人,很多人进校的时候已经是各个省作协副主席这个级别的,而且多半都是有家有口的,等于说学校把我们当成年人,而我们呢因为是刘校长招进来的学生,我们把自己用古代开玩笑的话视为天子门生。
你们这些人进去是凭本事进去还是凭你们的名声进去或者是经过严格考试进去?
那我来跟你解释一下,不解释就不清楚了。所有的插班生进去都要分成文化考试和作品评分,那么这两种呢构成100分,文化考试占40分,作品评分占60分。你听懂了没有?文化课要考文学概论,古代汉语,文学史,还有必考的政治课,这是文化课考四门。我单说我们这个专业。
记忆很好啊,你这个都记得清楚,我当年的政治科考试完全记不得记不清楚。
什么叫作品评分呢,因为报名资格对中文系的来说,报名资格是你必须有报刊发表或者出版的作品,这是你的报名资格。没有这一摞东西你报名资格都没有。因为那个时候在80年代发表作品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一个人发表一篇散文或者一首诗都可以成名,名满天下,多少人就是一首诗就名满天下了的。
那这个作品,有的人著作等身。去(武大)的时候就已经有十几本书了,比学校老师教授出的书还多,有的人,那写诗的就吃亏。一首诗只有那么多行,可能拿过去十几首发表的诗就那么薄薄一册。
作品评分是由中文系搞现当代文学的、教写作的成立的专家评审委员会对作品打分,不是以你发表出版的作品越多分数越高,是质量。这个鉴别质量是个很考人的。对作品打分这块我记得牵头的是於可训。当代文学博导评论家,那会还是讲师。刘道玉时代,於可训是77级中文系的,留校的,也是文革耽误了的老高中生。於可训老师,我是要称老师的,他跟易中天都是我的老师。於可训老师那会竟然被刘道玉,一个留校的本科生,一个讲师,中文系的讲师任命为教务长。
中文系易中天任命为中文系副主任还是主任,好像有一段当过主任,都是讲师身份的。所以说武大的那个评分的这批专家给我们的作品打分,你60分的作品分,他给你打比如说30分,你的文化课考试你那个40分里面你打了30分,你加起来就才60分你才及格。那分数越高两个加起来分数越高就录取谁。我们班是全国招生,我们班只有7个人。
那我具体讲这个对人什么叫改变命运呢?我好歹是正规的78级的大学生,我是有大专文凭的,我是受过系统教学训练的,让我考这个,加上我的作品我是写诗的,当年我不是写散文写小说的,我就是薄薄的发表的诗歌,那比起那些一摞书的作家就看上去就轻飘飘的了吧,但是录取了我。
我就不说那些没有录取的。我那批同考的很多都是朋友吧,很多都是作家,之间都互相各个省的都认识吧,后来有的人都成了清华大学的博导,我都不说这些了,居然没考上,我反而考上。那我们班还有一个奇特的例子那才是叫改革命运,我好歹已经算是国家干部了一毕业就是国家干部,我们班有个农民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身份是农民。
你要记得70年代80年代中国有一批农民是热爱文学,狂爱文学,这个农民同学也是因为狂爱文学,在民间在乡村写了乡土文学,发表了几个短篇小说,由于他是老中学生,文化课也通过了考试,于是取到我们班来了。但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上大学对他来说是从此可以成为国家干部,从此可以有粮票了,那会还有粮票制度,从此有铁饭碗的。但这个同学以文学的身份考进我们班来的,但是这就是刘道玉的改革给他带来的更大的好处是什么,学分制和可以跨系学课。
我们那会,像我们进去因为我们直接插三年级,我们只需要修大三大四的学分,大三大四有必修课有选修课,我们只需要修满125个学分就可以毕业。必修课是一门课4分,选修课是一门课2分,还有一部分选修课只有1分,就是你及格那也才1分,比如说音乐欣赏课就1分。武大当年有音乐欣赏课,古典音乐欣赏这些,你只要去修满,这都是刘校长搞出来的,一个学分,你要攒够125分你就可以毕业,不管你学的哪个系的。
像我去跨系学了赵林的社会心理学。赵林那会讲社会心理学,跨系到他们哲学系听邓小芒的哲学课,拿邓老师的学分。我说的这个农民同学他知道在作家的路上他走不远,因为一到班上来一看,上下那么多大名作家,自己只是因为文学爱好者发表了乡土文学农民文学能考上来了是万幸,在作家的路上他自己知道自己可能走不远,整个上学期间修法学院的课,中文系的学分他只拿了一部分,多数的学分拿的法学院的学分,你凑够了125个学分就可以毕业,他毕业论文都是写的法学的,我们每个人都要有毕业论文的。
然后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一个中文系文学专业招上来的插班生作家培养作家的,最后直接分配到法院工作。在他眼中公检法是这个国家的地位最高的人,一个农民的理想就是我要成为一个法官,他终于成为一个法官,现在在法官系统退休了。这叫改变命运。你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去拿法学学分。
你先把它浓缩一下,浓缩到你和刘校长老校长之间的个人故事。
我自己在座谈会上见到老校长走的不近,直到我坐牢过后,刘校长听很多去看望他的同学校友讲到我在海口公安辞职然后,怎么样回到武汉,怎么样坐牢,因为以前的节目跟你讲过我就在这不重复了。刘校长听说过后,打听到我们的通信地址武昌起义门55号,给我寄贺年卡,这些贺年卡现在都还在。
我收到校长寄来的贺年卡这是无法想象的。更无法想象的是突然有一天每个中队的警察都有指导员嘛,指导员喊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我一进办公室刘校长赫然坐在那,还有几个博士陪着他,在完全无预告的情况下校长出现在我们中队,监狱中队的办公室里面。你想我当时都哭了,完全没有之前你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他就来了?这就来了。其中一个女博士带着他扶着他,这是我的一个学姐,
我们有这个照片,对我们可以把那个照片发出来。
然后大家坐过牢的人都知道非直系亲属是不能看的不能探监的,监狱一听说是刘道玉来了,你说刘道玉在湖北的名头有多么大,从教导员监狱长听说刘道玉来了,网开一面请到办公室,不仅让我们谈话,还让我们拍照。孙健你是在里面待过的,那是能让拍照的地方吗?是。所以说这些历史照片是这么留下来的。那以后又给我寄保健品寄药,看见坐牢的受苦跟我寄这些,那我出去过后肯定要去看望校长的,从此就建立了亲密的联系。
在我坐牢期间他知道我大姐在武汉嘛,从我这要到了我大姐的电话号码给我大姐打电话几次。昨天刘校长的葬礼大姐没有去。然后给我发了一篇微信来道歉,说“我怎么会忘了这件事情?我那个时候校长跟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等等等等,我怎么会忘了去跟他送行呢?”我说“大姐你也别责怪了”,我说“我已经和同学送了花圈去了”她说“我知道你会说这些,但我本人应该去啊。”因为当初他竟然就像记得孙健妈妈一样,竟然给我姐姐通电话几次。
那后来他的书稿授权给我,再后来就是大家众所周知的墓志铭。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想问一下他的书稿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授权给你或者就像易中天一样他想帮你?
绝对是有想啊,因为光武大的学生他自己都知道每个就像广东校友会每个省的校友会都不得了啊,刘道玉那个8年时间至少有8万学生10万学生吧,出他的书,后来的学生不知道不买他书,那八年的时间的学生50%会买。那不是,对一个做书的书商那不是给我送钱吗?我要有出版社我不就可以挣一大笔了吗?但是我们那会是靠买书号来出书,出版社觉得敏感,刘校长那会还没脱敏。
我知道的像我们这一类在那一年受难的学生还有我其他的一些受难的朋友受过他的这种关爱,不止我和孙健的故事,否则就是我们就是特殊了,其实不对。
因为我是知道我这个好友刘晓波嘛,他出了监狱之后生活有问题啊,就有很多人帮助他,其中就有一个就是大作家。大作家要给他钱,那个刘晓波说我不能接受你的钱,最后这个大作家拉他到香山宾馆神侃了三天,然后把这个神侃三天的记录录下来,最后出了一本书,出了本书呢,这个书出版了好像第一版就印到50万册应该是几十万册吧,然后稿费大作家分文不取,全部给了刘晓波。后来这个书出来以后小波把这书寄给我一本他给讲的这个故事,那么他是以这种方式帮助的。所以我就知道易中天他是为了帮你把他的书给你出,所以说这个老校长他为了帮你,他把他的书稿也给你,所以我有这么个问题。
另外你也说到因为人在监狱之中帮助过的人这一辈子没齿不忘的,对吧。你说你们校长来给你寄营养品这些东西,我这里第一次披露一个事情,就是我跟胡耀邦从来没打过交道OK。
那么胡耀邦呢,他经常家里有一个人去串门,是个湖南人,湖南女子,他的爸爸呢是解放军的高官,非常高的官,中顾委的委员,64的时候她到政法大学找过我,要我给她以政法大学专家名义写一篇李鹏的戒严令是不是违宪的文章,那么她到政法大学来找到我就认识我了。后来我进了监狱,我一出监狱她就来看我,带了一份那个时候叫北京蜂王精。她说“这是胡耀邦的妻子委托我送给你的”。我今天是第一次披露这个事情。
所以说我们这一生啊,有时候就是有一些经历,中间就是说有一些不能忘记的故事,我们如果这一生我们不抓紧说的话呢,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所以今天利用这个机会,我请到孙健先生和野夫先生就把他们跟老校长刘道玉之间关系说出来。
因为我们三个人实际上是同代人,我也有老校长,我也有我的校长,那么我有也有一些就是说在我的一生经历中尤其是跟这个我们这个64这个背景的经历中一生难忘的一些经历。所以我们觉得利用这样一个机会来分享我觉得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一个机会,同时呢也让大家知道历史上发生的一些这样事情,有些大人物他跟我们个人之间的关系也给大家分享一下。好你继续。
我再讲一些动人的小故事。日语系招来一个插班生,南京的一个公共汽车司机,在南京开公共汽车自学日语,一生要正规高考就完全考不上,日语已经学的非常好了,就因为过了报考年龄成年人了,只有差半岁,他决定考武大日语系。我和他同批进去,他现在成了中国翻译日本文学的大家,大江健三郎的书基本上都是他翻译的,和大江健三郎私交很好,然后本人在社科院日语所工作,许金龙,这我的同学,就我们同批的,按古代说叫同年吧,普通的公交车司机能够最后到社科院国家顶级翰林院在日语所退休。
刘校长家里背后挂的那副书法还是他送的。
为什么大家不论体制内工作的也好,体制外工作的也好,都感恩于刘道玉?武大的学生在体制内的更多,像我这种流落江湖的反而是少数,不仅是我感他的恩,孙健感他的恩,还有体制内很多我就不好说的了,有的当到很高的位置了依旧感他的恩。做人是这样做的。我再想讲一些小故事。
野夫先生我们今天只讲你跟他的故事,这个因为他的故事太多了讲不完的,因为这个节目的节奏我们要控制。
跟他的故事我已经已经讲了这些了,最后就是墓志铭,他把他的墓志铭的任务交给我足足把他的不知名的任务交给我,
对,我也觉得这是一个故事,我正想要问你,因为我收到了你写的墓志铭的全文,我们导播呢可以把墓志铭的文字全文给发出来,就是刘道玉夫妇怎么会请你来写这个墓志铭呢?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值得你给大家说的故事。
首先是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往,他认为我的写作才华是够这个线的,这是一点。以他对我的了解他也读我的书。
第二,武大你想才子如云高手如云,武大有专门教文体学的课就是古代文体,墓志铭只是文体的一种,中国古代文体100多种,每一种文体呢都是有专家研究怎么写的,我只是古代文体学拿到两个学分的学生。教文体学的老师叫沈祥元先生,我只是一个学过古代文体学的人。那武大能写古代文体的古代汉语的,武大是章黄学派的重镇,章黄学派那文言文的修养高得很,为什么选我呢?我认为校长认为我第一敢说,第二,对他理解相知很深。有很多高手可能碍于身份,碍于职务,碍于在国内还要生活,可能不能做到完全的秉笔直述,我认为校长有这个寓意在里面。
他不是私下托了我,私下我有可以拿的出来的东西,他还给其他还有很多校友有视频,录下来视频,有音频,这些都有,说“我这墓志铭以后就交给你了”,我这都是有旁证的。他为什么选中我?不是说我最有才也不是说就我会写文言文,而是还得考虑让别人写给别人添麻烦,这很重要,这就是宅心仁厚。
我去年收到他最后的,因为他不止一次跟我提这个事,去年91岁给我最后微信发来的这个“临终授命”,意思就因为他夫人去世了伤痛欲绝,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他赶在他清醒的时候把这个授命以书面的形式固定下来发给我。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泰国,可能在国内的同学校友别人都会有顾忌。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一生就是这样一个,我当时只回了三个字“领授命”。我也说到做到,授命了就一定要写。这个墓志铭现在的故事是有关方面给家人施压不允许使用,不允许使用,不允许使用的,千万别想,说我这个墓志铭会刻到真正的校长的墓碑上去,埋到坟里面去都不可能,这是有组织规定了的。我只回答了几个字,校长给我的授命我完成,我只完成我的。在今日我的墓志铭就存在云空间了。
我们这个节目把这个墓志铭也在节目中保留了一份。
存在云空间了,存在历史中了。就像他的告别仪式的时候天空中出现的6排大雁,大写着一个“人”字的飞过火葬场,这是真正的我们的文字就像那些大雁一样的留在天上了。刻不刻成石头留给后世,我这校长见不到,我见不到,我也见不到勒石成碑的那一天,但是总有子孙后代会见到,我坚信这一点。我跟校长的故事讲到这就算是结尾,校长授命我写墓志铭这是“大命”。
刘校长武大改革的深谋远虑
我们这个有一位网友留言,“在专制统治下,刘校长培养出来的不入监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刘校长的学生。”你们两位确定是都进过监狱,确实是,所以说你们俩不仅是武大的而且都是从中国的监狱毕业出来的武汉大学的校友,这个观众说的是对的。这个节目呢最后一个阶段,我只想提一个问题,请你们两位尊敬的武大校友来解释。
第一个就是老校长是不是有一种观念,就是通过办教育,在武大这个地方搞一个自由的堡垒,能够去完成人生使命甚至改变中国?这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说大家分析刘道玉的下场的时候都说整体来说就是改革者没有好下场,所以说怎么样看我提的这两个问题?请你们俩分别回答,我先请孙健先生。
刘道玉先生在武汉大学推行的改革是80年代的整个的70年代末开始推行的中国社会的经济改革,准确的说是经济改革以及由它所产生的影响诸多改革中的一个,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在刘道玉手里所产生的效果和变化比其他的行业其他的学校都要做的有声有色都要做得生龙活虎。刘道玉最终的结果被无理由免职,这也是80年代实行的改革的一个必然结果。因为他是经济体制改革,他是要从经济上救中国,而没有推行全面的社会体制甚至政治体制的改革。这是刘道玉先生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现在只能够说的或者是我们能够聊以自慰的,为校长感到欣慰的就是现在刘道玉先生他的逝世在中国国内无论是大学知识分子甚至舆论群体能有这么大的反响,民间可以说是第一人,当然我们的胡耀邦先生那是另外一个层次来讨论,刘道玉先生这么大的反响是第一人。
那么我称之为“刘道玉现象”,刘道玉现象的产生是我们这些受惠的一代学子的幸运,也是刘道玉先生的幸运,还有这么多在他逝世以后那么感念他,那么记挂他,那么歌颂他,并且传承他的有这么多学子和知识分子。这说明一点,其实我如果把它要算再提高一点的话就是国人的意识,国人的分辨能力,国人的孰好孰坏,该怎么样去评价和追随一个人,这个现象值得我们往后再来继续研究和深化。而刘道玉现象确确实实在我看来是一个仅仅是刚开始出现,将会随着时间发生在任何其他的人身上,只要他曾经为这个民族为这个国家为年轻人做过很多事情,那么人们就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纪念他来怀念他。
就这意思,就是人们会记住他,只要你做过善事做个好事情,人们会永远记得。那么野夫先生最后几分钟交给你。
在刘道玉主持武大的那几年大家一定还要记住一个历史背景,就是中央上层在探讨探索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赵紫阳时代是成立了这样的专班的,严家其先生他们都是在从事这样的事情的,包含大家知道的鲍彤、吴稼祥他们都参与其事的,政治体制改革这件事情是已经列入了考虑的方向的考虑的议程的。刘道玉校长在呼应这件事情,在为未来的政治体制改革培养人才,不拘一格降人才,从民间收罗大量的散失在野的精英,希望这些人未来能够,我用的那两句话,其实那两句话是我最先在刘道玉70岁生日的祝寿词里面写的,“为国家抡才”“为民族养仕”。为国家选拔人才为国家抡才,为民族养仕,不是养一个大学生出来要养真正的有仕人风格的人。
这两句话是我早在他70岁生日的时候在会上朗诵的。这是刘校长的深谋远虑,但是这一切都伴随着1989年,1988年他被免职,於可训从教务长辞职,易中天从系主任辞职等等,大批跟随他的人才纷纷被极左势力打压下去。在89以后的大学呢再也不会看到当年武大的了,以后的大学现在是变成了什么?今天一个朋友发了一个词我特别赞成,斯塔西化,就是那个东德的特务机构斯塔西。
整个今天的大学教室装摄像头,学生安排线人录音,每个人都有手机嘛,录音笔每个学生都可以带嘛。从此造成的现在的学校是什么性质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不仅校长的门开着随时可以让学生进去,每个老师跟学生,像你们导师,你们的研究生导师跟硕士跟博士之间情同父子无话不谈。
我那会讲几个细节,我那会经常到易老师家去喝酒,在他那么狭隘的斗室,床和客厅在一起,就坐在床边喝酒,在於可训家里面喝酒,师生之间无话不谈,彼此的信任从何而来的?是因为刘校长开创的这种校风。赵林老师,我这都讲轶文轶事,下午上课中午拿着二锅头午餐肉到我的寝室来找我,两个人喝完酒了,他去上课我去听他的课,因为他的课,我要修他的学分。现在这样的画面能有吗?
现在是前不久一个我就不说具体人了,一个大学的专门教MBA的导师,而且还是院长,过来我们一起吃饭,我说现在因为他MBA班都是成功人士,还有体制内处级以上的官员,
跟你们作家班都成功人士差不多,
对。我说你们毕业的他们还搞谢师宴不?他说“不敢”。一方面是国家法令规定不允许,把这个称之为腐败行为,第二个是大家坐在一起都不敢说话,把手机收起来,都不知道谁的深浅,谁都不知道谁背后是什么身份,是什么特务,谁在一个酒桌上按下一个录音键,那个同学说的话都可能被密报上去。整个国家特务治国造成师生之间,我现在的邻居唐云教授(重庆师范大学副教授)就是被学生举报下课的。那么好的学校最好的搞当代文学研究的,一个举报就下课。还有哪个老师敢跟学生接触敢掏心窝子传道授业解惑,古人说的师道还敢吗?一个国家的大学都造成这样一种恐怖的校风,
等于今天中国的大学坏到骨髓子里去了,坏到人的心灵去了。
对。我最愤恨的是这个。大学本来应该是结下一生一世情缘的,就像我跟我的老师辈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我的老师全部是结下一生的情缘,校长结下一生的情缘,今天还有哪个大学学生有这样的幸运吗?因为老师噤如寒蝉,他们不敢掏心窝子。
所以这个时代从我的老师我的大学我的校长变成没有我的老师没有我的大学没有我的校长?
这也是个非常奇特的不一样的现象。所有的大学办成党校,所有的学术变成研究某人思想,这样的国家还有救吗?还有世界竞争力吗?
我们还有办成国安部派出所,这个差不多,
斯塔西化嘛。斯塔西化,这是最悲哀的。我们我依旧愿意斗胆直言,确确实实是痛心疾首,吾族吾土何至于此?所以说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我和孙建两位同年进校的都是刘道玉时代招进去的人,也同年为落难的人,我们愿意在刘校长头七现在正好是头七之日,来做这样一个怀念。我们在缅怀校长,缅怀逝去的曾经有过的改革的那个光芒微现的时代,我们在为这个国家的希望叹息。也可以说我还继续想要呼吁,希望这个民族还有那么一点未来,鲁迅先生当初发出救救孩子,我依旧想说救救孩子。
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说的不好听达官贵人,我们不用这个词,这个词不好,成功的人士,不管是仕途成功的还是商场成功的,都要把孩子送出去上学,为什么?因为你的教育让这些精英人群看到了它的不堪,看到了它的可耻可悲。我想说的就这些。为了老校长的在天之灵,要杀要剐随他去吧,该说的话必须要说,就像校长被免职过后还出了20几本书,就是该仗义之言。我们从校长身上学的是这些东西。谢谢让我又跟孙建重逢。
非常感谢。
我们这一代人都老去了,孙建,想当年在武大真是风华正茂时代,意气风发。
是,今天能在这个地方如此意气风发深情并茂的纪念武大的老校长,说明你们都没有老,我们都没有老,血气还在,自由的精神还在,
对,壮心不已。
我要感谢我们今天的两位嘉宾,中国自由作家野夫先生,和现居纽约的来自中国广州的民营企业家孙健先生,他们也是武大的校友,来参加我们今天一个特殊的节目。
在节目结束之前,我念一句我们观众的留言作为我们这个节目的收尾,这是一位我的嘉宾、我们的网友贺江兵先生。
他说“刘道玉校长是我老乡,物理距离不远。但是我跟老人家差距甚远,是最值得敬仰的老乡,也是本地人唯一值得永远纪念的人。可惜啊老乡们大多不知道他是谁。哎,70多年来唯一的大学校长走好。”
这是我们的网友贺江兵的留言,从这个留言中大家知道缺憾是什么,值得欣慰的又是什么。
好了我们再见,希望我们有机会在节目中再见。
嗯,谢谢大家。谢谢孙大哥。
谢谢小平。
谢谢。野夫,再见多多保重。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