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 民国百年

徐树铮杀陆建章于天津的奉军司令部。本来北洋军阀时代,大家还是很讲道义的,战败后只要通电下野,还可以做寓公。但徐树铮破坏了这个规矩,首开杀戮,这直接造成了他的不得善终。

淞沪护军使卢永祥曾先后两次致电中央政府,奉劝从宽处理陆建章,没想到陆建章反被枪杀。卢永祥为此再度致电中央,质问杀陆的理由。中央政府回电称,因陆建章到天津后,“有与军队相勾结之行迹”,故予枪决。

《字林报》的通讯中提到,徐树铮枪杀陆建章一案的重点,并非陆建章是否罪有应得,而是军人是否有权实施暗杀。无论陆建章如何罪大恶极,都不应不审而诛之。今陆建章竟未得到审判而被枪决,这就是纯粹的故意杀人。假使小徐(徐树铮)因为陆建章是其政敌而故意杀之,则其更为罪不容恕。

这篇通讯称,政府一面发表命令,详述陆建章的罪状,一面还给冯玉祥官职,“杀其舅而荣其身,借以息其忿,是诚趣闻。”

岑春煊则在《敬告国人书》中也提到陆建章之死,用意与《字林报》同:“陆建章身系高级军官,藉使犯罪,当然经军法会审之判决,乃以一私称副司令擅诱杀之,政府复予以公式之追认,其余军官因不忍相残而获咎者不知凡几。在彼以为主张坚定,凌厉无前,而岂知无一非酿乱致戾之原。”

陆建章死后,当局也颇紧张了一下。在汉口,传出消息,有陆建章的余党偷偷潜入,打算在徐树铮来汉口期间为陆建章复仇。这令湖北督军王占元特别提高了警戒。

卢永祥接到国务院通电,内称:现值戒严期内,政府因维持治安起见,执法惟严,查《陆军刑事条例》、《惩治盗匪条例》已经颁布在案,如有干犯上项条例于戒严区域内,均得适用……据称,之所以国务院专发通电强调这两个条例,也是因陆建章之死

吊诡的是,虽然宣称陆建章为匪,但据媒体报道,段祺瑞和冯国璋均派人致祭陆建章。

到了6月底,江苏督军李纯派往天津吊唁的韩顾问已经返回南京, 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也回南京供职。7月初,陆建章在南京的眷属都去了上海。这似乎意味着关于陆建章之死的善后已经告一段落。

北洋政府最担心的其实是正在湖南与南军交战的冯玉祥。冯玉祥与陆建章有亲属关系,陆是他妻子的舅舅。在陆建章被枪杀之前,冯玉祥原本受了处分,陆建章事件后,当局借其交战有功的名义,为其官复原职。

据东方通讯社电,冯玉祥6月23日致电政府,为其得以官复原职表达谢意,电文中有“以后仍当遵奉中央命令,继续开战”的语句,而于陆建章之死却“不展一词”。

冯玉祥回忆,湖南战起之后, 段祺瑞曾找他谈话,叫他与陆建章“不要常常来往”。冯玉祥自陈他的回应是:“他是我的老长官,和总理也是老朋友,老同辈,我今天就是打个通电,说我和陆无关,哪个肯信?现在国家大难当前,还希望总理与陆将军多多谈谈。陆将军有胆有识,愿总理对陆将军亲之信之,一定于大局有益。你们和和气气,共谋国事,我们后辈小子看着也学个榜样。”

之所以将冯玉祥官复原职,固然有其“剿匪”有功及服从中央的缘故,但亦有防止冯玉祥有不平之意。6月26日,中央 “授冯以勋四位之荣典”。但另有消息说,冯玉祥一个姓邹的部下密陈当局,称仍需提防冯玉祥的态度。原本汉阳兵工厂欲为冯玉祥旅补充军火,最近则奉令改期了。

当然,提防从长期看终究是没有用的。徐树铮最终以生命付出代价,是在1925年的廊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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