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闻倪匡先生去世,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徐訏先生追思张君劢先生的一段话。张君劢先生身为《中华民国宪法》起草人,四九年之后哪方面的拉拢都不就,到美国清贫度日,坚持自己自由知识份子立场,为中国能实现真正的宪政着文立说不止。徐訏评价他一生成就说:
「君劢先生死后,许多人为他作盖棺论定的评语,有的说他是国士,有的说是政治家,有的说是哲学家、学者⋯⋯我觉得,或者他最大的完成正是他的人格,足以为我们所谓知识分子表率的则是他有所守的态度。」
倪匡先生使我敬重的也正是这种「有所守」的人格操守。我不喜读科幻玄异小说,极少拜读倪先生作品。但我对他在时代风浪中有所守的态度肃然起敬。还记得那时他说过的一段话,当记者探访他,问他对当前事件的态度时,他直言不讳道:「我对香港的前景是很悲观的,但就算是鱼被按到砧板上也还要跳几跳呢。」
有篇追思文字说到,先生三年前得悉自己得了皮肤癌时说「不要治了,就这样走掉好了。」
我因之想起物理学家叶企孙先生,叶先生坐了三年中共监狱,变成残疾人出来,腿肿得弯不了,腰弯得直不了。姪儿要他去看医生,说不去看会死的,他坚不肯去,说:「我就是要死。」
正如王国维先生的遗书所言:「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只是,留下来的奋争者更孤独了
—作者脸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