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第13篇记述,回到北京的吴冷西信息很快,知道了毛泽东对彭真、对北京市委、对中宣部的严厉批评。
4月1日晚间,吴冷西要副总编辑王揖、陈浚和总编室主任肖航到他家中去,向他们透露说,彭真受到毛主席狠批,毛主席还说《二月提纲》是完全错误的!
在一个多月前,吴冷西说起“二月提纲”还是信心满满。
1.吴冷西吹风:即将彻底批判“二月提纲”
吴冷西告诉编委同事,中央将要起草一个文件(即后来的“5·16通知”),彻底批判《二月提纲》,本报要赶写一篇批判《二月提纲》的文章。
这对编委肖航来说真是晴天一声雷,因为不久前他奉吴冷西的指令,起草了宣传《二月提纲》的人民日报社论。任务是陈浚具体布置的。
陈浚敏感,知道吴冷西和“二月提纲”有关系。听总编辑传达之后感到,吴冷西很着急,要求赶快“抓文章”,立即集中从政治上批判和揭露吴晗,不限于“海瑞罢官”,还要揭露吴晗的“反动历史”。重点批判《海瑞罢官》的要害是罢官。
吴冷西明确吩咐,以前被“五人小组”办公室扣压未发的“左派”戚本禹和关锋的两篇文章,《红旗))和《光明日报》将很快发表,《人民日报》要力争同时见报。为此,他指定陈浚和光明日报联系,要戚本禹的稿子,力图“亡羊补牢”。同时联系《红旗》杂志编辑,要关锋的稿子。
陈浚担心光明日报不给,要求总编辑打电话给康生,请他向光明日报打个招呼,吴冷西马上就同意了。
时间已过午夜,经过紧张安排,也得到了光明日报的支持,在4月2日与《光明日报》同日刊登了戚本禹的文章《<海瑞罢官>和<海瑞骂皇帝>的反动实质》。事后康生主持的“大事记”就此事专门写了一笔:“这篇文章被彭真、许立群同志压了两个半月。”
1966年4月2日《人民日报》刊登戚本禹文章的版面
吴冷西同陈浚等副总编辑商量了4月初几天里的主要稿件,确定《人民日报》将整版转载《红旗》杂志第5期刊出的关锋,林杰写的《<海瑞罢官>和<海瑞骂皇帝>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两株大毒草》。在随后的4月6日,刊登“方求”的第二篇文章《不能回避要害问题——评吴晗的自我检讨》。
一番安排底定,吴冷西叮嘱说,以后学术批判类稿件不要再送中宣部审定,要自己独立负责。
人民日报编委成员都是抗战中投身革命的老资格,历经风雨,此刻听得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感到不可理解。
2.对“三家村”的大批判四月里开始
北京市委那边,对“三家村”的大批判也开始了。4月3日,彭真主持北京市委常委会议,布置批判“三家村”,重点是批判邓拓。
彭真告诉大家,这次是主席派康生回来,告诉周总理找我谈话,说彭真犯了文化落后方面的错误。彭真说,我确实像主席说的,在文化方面落后了。
根据彭真的要求,会议决定成立由刘仁、万里、郑天翔组成的“三人领导小组”来负责“文化事务”,同时组成由李琪、范瑾、张文松、宋硕的“四人小组”,具体组织批判“三家村”。
这天的会场上,“三家村”为首者邓拓也在,情知危难降临。他表态说,自己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彭真同志。
彭真说,你写文章,找了有鬼无害论(指廖沫沙),你怎么不找李琪、范瑾?
彭真这句话不知所云,邓拓亦无言。(李莉《我所知道的彭真》,《党史博览》2008年第2期,作者李莉是1966年时担任北京市委宣传部长李琪的夫人——本文作者注)
3. 吴冷西发言:放手开展学术批判
4月5日,彭真在家中召集中宣部和北京市主管新闻的负责人会议。除了吴冷西,人民日报还去了副总编辑王揖和陈浚。
这天,《人民日报》转载了《红旗》杂志关锋、林杰合写的文章《〈海瑞罢官〉和〈海瑞骂皇帝〉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两株大毒草》。
1966年4月5日的《人民日报》刊登了关锋、林杰撰写的《海瑞骂皇帝和海瑞罢官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两株大毒草》。
彭真召集的会议,主题是研究学术批判,彭真又一次承认自己犯“严重的错误”,没有跟上主席,他已向毛主席检讨。
他提到了邓拓说,邓拓同志思想上错误的东西不少,但他对三面红旗是拥护的
彭真要求,人民日报及首都各报立即组织从政治上批判吴晗的文章。
吴冷西发言,同意彭真的意见,要“放手开展学术批判”。前来开会之前,他刚刚改定了将在次日(4月6日)在《人民日报》刊登的长篇社论《突出政治是一切工作的根本》。
1966年4月6日《人民日报》刊登社论《突出政治是一切工作的根本》。
这是吴冷西在2月间筹划的一组社论,由时任理论部主任王泽民具体筹划、组织撰写,最初打算写五六篇,基调是邓小平2月和3月间在全国工交会议上的讲话,他从正面论述“政治要落实到业务”上的观点。
吴冷西本人说到起因,是在2月初到武昌向毛泽东汇报“二月提纲”时,坐在离开毛泽东不远处的吴冷西亲耳听主席表示,不同意林彪的两个提法,即“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和“毛泽东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
吴冷西感觉自己占据了理论制高点,马上组织撰写社论,还自己动手,将先完成的第一篇社论稿改了两遍,觉得不满意,暂时放下。
3月中下旬之交,吴冷西又到武汉,再一次当面听到毛泽东说了同一个意思,更加深了印象,而且迸发灵感。他回到北京,就急切动手,把第一篇社论改出来了。
改定首篇“论政治”社论的时候,吴冷西和姚溱交换意见,总的观点上意见一致,但姚溱对于是否要搞一篇社论出来有疑虑,反复提醒说要慎重。
吴冷西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告诉姚溱,一篇不够,要写成系列,他决心将这几篇稿子迅速见报。
没有想到,《突出政治是一切工作的根本》社论见报当日,姚溱就给吴冷西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说,你吃了豹子胆是不是?这是什么时候了,还硬着头皮往墙上撞?
姚臻感到,这篇文章暗中和军报顶牛。
吴冷西沉得住气,对姚臻说,这是几个月来的准备,不是心血来潮。你也知道,我有些固执,认准的理不让人,这口气非出不可。
姚溱闻言,只说了一句话:“好自为之,善自保重。”说罢,长叹一声挂断了电话。
(未完待续)